他痛得五脏六腑都在灼烧,好像人都要跟着这一刀烧成灰烬。
他有挨这一刀的理由。
因为他要往上爬。
总要爬到一个教自己心安的位置,哪怕付出很多代价。
然而在他动身挡刀时,谢紫殷拽住他手腕的这一刹那,霍皖衣意识到,他挨再多刀,都没有理由。
……这是新帝的局。
一场注定要让人受伤,也必须有人受伤的局。
新帝要用这件事做更大的事,所以哪怕不完美,一看尽是瑕疵,它也仍旧有作用。
而没有霍皖衣,也有另外的人。
他在这个局中挨一刀最不值得。
不值得。霍皖衣抖颤着睫羽,他好似流尽了泪后,终究要开始流尽他冰冷的血。
他觉得很痛。
谢紫殷捏住他手腕的力道重得惊人,他甚至要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痛在伤口,还是痛在手腕,是伤口更先变得狰狞,还是骨头更先被捏断。
霍皖衣终究还是哭了。
他兴之所至,亦未哭过。因为自认流尽了眼泪所以坚持一份幼稚天真的冷漠,绝不在谢紫殷的眼前落泪。
可他还是痛,他满眼是泪,说不清是委屈还是受不住这种痛。
他轻喘着气、发着苦音,他对谢紫殷说:“……我疼,谢紫殷,我疼。”
重叠焰火影中,灯花飘摇的阙楼丹楹刻桷,衬得谢紫殷俊美的面容又添几分侈丽。
谢紫殷将他的手往怀里拉近,半搂半抱着,垂下眼帘端详这一条伤口。
看得很仔细,却不见谢紫殷有多少动容神色。
霍皖衣又痛苦地喘了几口气。
他的喘息声断断续续,意识到这大抵是伤得有些重,再也撑不下去。
他动唇开口:“……疼。”只说这一个字。
于是谢紫殷松开握着他手腕的力道,转而在上摩挲。
谢紫殷抬起眼帘,眼底漆黑无光般幽沉,眉间朱砂与最后一场烟火辉映。
天地一瞬间的万籁俱寂。
谢紫殷轻笑道:“疼啊……”
他垂下头,凑到霍皖衣的耳边:“让我猜猜,你原本是想让它落在这里,竖着一刀,以那把匕首来说,伤口不会太严重。”
“可是你没想到我居然会拉你一把,这一刀居然从手臂直接划到肩膀。”
“你是聪明人,我猜到你要挡这一刀,也必须是你来挡这一刀。”
他带着些许怜惜,指下抚摸过霍皖衣的嘴唇,下颌,最终停在冰凉的眼尾,摩挲那片泪痕。
他吻了吻霍皖衣的眉间。
他如此温暖,如斯柔情,似珍爱一个宝物般轻声细语,低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