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紫殷道:“苦够了就不会再觉得苦。”
沉默一会儿,霍皖衣状似随意地发问:“是相爷将梁兄提了一甲,让他做了榜眼么?”
“此事与你有什么关系?”谢紫殷放下药碗,指尖在桌面轻点,淡淡道。
霍皖衣道:“因为梁兄说这都是相爷为了我才做的。”
谢紫殷不为所动道:“你是新科状元,本朝第一个三元及第的大才子,莫要被旁人的言语左右了自己的看法。”
“相爷说得很是,霍皖衣受教。”
霍皖衣顺着这句话意应了声,又道:“可如果我知道这件事,纵然梁兄不说,我也还是会以为相爷是为了我。”
谢紫殷看向他,轻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为了你做事?”
霍皖衣道:“那就当我没有资格吧。”
他看起来半点儿也不难过,反倒笑意更盛:“相爷才说莫要被旁人言语左右自己的看法,虽然相爷于我而言并非是旁人,但既然相爷想要我不被左右看法,那霍皖衣只有坚信自己心中所想,认为相爷就是为了我才会做这些。”
“若是你的自信能用在你答题时候,想来这个状元要更贴切些。”
霍皖衣眨了眨眼:“难道我不配做这个状元?”
奏折堆积成一座小小山丘,谢紫殷将方才审阅完的奏折重新垒砌好,挂回毛笔,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换到旁边的罗汉榻上懒懒倒坐。
“配,当然配。所有学子于殿试上的作答都不如你。”
“那相爷为何要这样说?”
“因为你本可以做得更好。”
“可是殿试的题目确实作答起来稍显困难,”霍皖衣无辜至极,“难道相爷不觉得?”
那双幽深的眼睛与他对视了一瞬。
明亮烛光映耀着霍皖衣举世无双的容颜,如同朱笔添抹最夺目的那缕艳色。
“我自然不会觉得,”谢紫殷把玩着腰间玉坠,轻笑道,“因为是我出的题。”
霍皖衣道:“相爷刻意刁难我?”
谢紫殷讶然道:“你既然觉得是刁难,便是你读懂了。你若读不懂它,它又怎么能算是刁难。”
“相爷不愿我三元及第,做本朝的第一任状元?”
“哦?”谢紫殷含笑看他,“此话怎讲?”
霍皖衣道:“否则为何要出这么难答的问题?”
谢紫殷道:“霍状元,进入殿试并非意味着你必然能得中一甲,我作的题,是难是易,皆是为了陛下,为了本朝的江山社稷,岂会是为了单独的某个人而作。”
“相爷明知对我而言,它就是最难的题。”
“能在答你最难回答的问题时亦胜过旁人,这难道不好?本相可是代你向陛下证明了,你的三元及第,状元之才,是名副其实、毫无虚假,你担当得起。”
“你不向本相道谢也就罢了,”俊美脸庞的神情似笑非笑,“居然还要质问本相……可惜本相还为你挡了许多拜访的人,早知如此,就该让状元郎回自己的府邸,好好儿和旁人谈天说地,结交相识。”
霍皖衣走到他身边坐下,低垂着眼帘,神色几分乖顺,好似本就是如此的模样。
“相爷说得对,都是我的错,”霍皖衣道,“是我误会了相爷,我说错话,我让相爷不高兴了。”
然而谢紫殷凝视他片刻,不禁莞尔:“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皖衣道:“相爷不是想听我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