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有豪情壮志,一腔热血,却输给帝王的猜疑心。
霍皖衣还记得那时有位大臣被打入天牢,他去逼迫那人画押认罪时,那个官员看着他,颓唐笑道:“霍大人,我这辈子俯仰无愧天地,更无愧于心。但我后悔……我好后悔……高太子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高太子了!”
然后那位大臣在狂笑声中,涕泪长流,一头碰死在了天牢里。
霍皖衣明白,那是近似于信仰崩塌的绝望。
可惜再忠心赤胆,这个大臣也只被裹在草席里,随随便便就抛进乱葬岗,未曾入土为安。
霍皖衣彻夜未眠。
等第二日清晨,天光放亮,他才收好卷宗起身离开。
回到府中,他脱下衣服认真打量,果不其然见到衣摆上沾着的血迹已经干涸。叹息一声,霍皖衣喃喃道:“……原来不是错觉。”
那是一只略显纤瘦的手。
手的主人端起茶杯,轻轻嗅闻着茶香,满意道:“王爷这里的茶总是最好的。”
高瑜道:“墨先生喜欢王府里的茶,就要多来几次。本王见到墨先生,心里就欢喜。”
被他称为墨先生的人淡淡笑了:“王爷的话还是那么好听。”
高瑜道:“本王实话实说。”
墨先生便道:“玉生道长不是始终在王爷左右么,有他在,我们三人也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墨先生说的哪里话!”高瑜立时恭维道,“有玉生,本王确实如虎添翼,可若是没有几位先生,本王便不能称得上是虎了。”
墨先生眉头一动,看向高瑜:“王爷真是太抬举我,但能得王爷如此信任,墨某实在动容,就在此以茶代酒,替钱兄、于兄两人谢过。”
高瑜朗声而笑,举起茶杯遥遥敬道:“和墨先生说话,本王心中愉悦啊!”
自决定取而代之成为新帝的那刻,高瑜便尽揽天下英才,从中挑选出了三人作为自己的幕僚。墨先生即是其中之一。
莫要看他们三人都无官身、无名声,却也是机敏之辈,设局的能为非同寻常。
若不是有这几人辅佐,高瑜还不能将势力扩展得如此庞大。
至于玉生,比起墨先生等人让高瑜敬重、依仗,高瑜对玉生更多的是忌惮。
若是能彻底掌控住玉生,那他的登基之路将无比平坦这并非是他一人所想,而是墨先生几人先行说出的道理。
莫看玉生道长是个道士,但他身后是太极观,是百姓心中的神所在。
更何况玉生多智近妖,堪称算无遗策,能和玉生暂且合作,高瑜已是撞了大运。而他那时说动玉生道长和自己合作,更让墨先生等人坚信高瑜是有帝王之相的人,取而代之,做江山之主,只是时间的长短问题罢了。
又是一日。
天气晴朗,风和日丽,不似是深秋。
霍皖衣咳嗽着从架子上取下一本卷宗,赵绝就在他身旁看着:“听人说你一整夜都留在刑部查阅卷宗。”
“下官想早些完就这些事务,”霍皖衣哑声道,“赵大人对下官寄予厚望,陛下更是如此,下官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他说出口的理由让人无从反驳。
赵绝皱了皱眉头:“你也不用这么着急,这些卷宗你想用都可以拿,莫说是刑部的,就连其余几个衙门都能任你予取予求。”
这番话令霍皖衣有些讶异:“赵大人的意思是?”
“陛下已经下了旨,你啊,连中三元,早就是陛下眼里的红人了。好日子还在后面。”赵绝一贯严肃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就连说话的语气都生动不少。
霍皖衣看他片刻,忽而道:“赵大人是想着能早日辞官归隐,是以才如此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