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大明朝廷的仁义我明白,大明朝廷的难处,我也明白。”林丹无耻的说道:“可问题是,我们蒙古土地广大,百姓游牧不定,根本无法统计百姓的准确数字,无法按人头约定粮食采买的数量啊。要不这样吧,大明朝廷先不要限制粮食交易数量,等我仔细统计了蒙古百姓的人口数量,我们再商量粮食交易限制的数量。”
“大汗,那么你需要多少时间统计蒙古人口呢?”宋献策微笑着问道。林丹狡黠的答道:“这个无法肯定,我们蒙古人和汉人不同,汉人喜欢定居在一个地方,所以容易清点百姓人口数量,但我们蒙古人喜欢赶着牛羊四处宿营,没有固定的居住地点,所以要想统计人口得花很长时间,也许三年,也许两年,谁也说不准。”
林丹的借口还真有几分歪理,游牧民族居无定所,这点谁都知道,宋献策一时半会也无法反驳,也正是因为如此,宋献策才越不敢答应完全放开粮食交易的规模——张大少爷好不容易才刚刚铲除张家口八大蝗商,宋献策可不想又扶持起墙头草林丹继承八大蝗商的差使和财源。反复盘算良久后,宋献策向林丹说道:“大汗,兹事体大,小使不敢擅自做主,完全放开粮食贸易一事,请容许小使上奏了大明朝廷,才能给你答复。”
“好说,宋先生请自便,如果送信需要上好马匹,请尽管开口。”林丹故作慷慨的一口答应——林丹才不急呢,大明朝廷答应给的封赏和租金绝对少不掉,谈判一天不达成,大明朝廷就一天不敢限制边市的粮食交易规模,林丹还可以乘机多卖些粮食储存。
“多谢大汗,那小使告辞回去准备了。”宋献策谢过,领着通译告辞而去。看着宋献策离去的背影,一直没有说话的沙尔巴喇嘛终于开口,阴阴说道:“大汗,可以进行第三步了,派一支军队驻扎到昂裩闹儿去,给明国朝廷施加一点压力。”
林丹点头,又吩咐道:“来人,去把额哲给我叫来。”片刻后,被林丹赶走的额哲又被叫回了万安宫,并且从林丹这里接到了一个让额哲欣喜若狂的任务——领兵五万南下,借口草原盗贼猖獗商道需要保护,驻扎到张家口以北百余里的昂裩闹儿湖畔,对大明边关施加压力!不过林丹也很清楚自己大儿子亲建奴妒大明的德行,特别交代道:“到了昂裩闹儿后,一定要小心行事,明国军队如果和你交涉,你就说保护商道需要驻军。如果明国军队没有向你发起进攻,没有我的命令,你就绝对不许主动向明国军队发起挑衅和进攻!”
“明白。”额哲大咧咧的答应,又试探着问道:“父汗,如果蛮子军队主动向我进攻呢?”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林丹狂妄的说道:“你的五万军队,拿下张家口和宣府应该不难吧?”
……
一直认为与建奴联手灭明才是蒙古最好选择的额哲接到向大明施压任务,额哲本人倒是志得意满了,领着五万游牧骑兵浩浩荡荡就往张家口杀来,本来就担心两面作战的宣大官员收到被明军收买的蒙古商人线报后,却上上下下都慌了手脚,忙不迭的将消息送到保德,向正在为起义军象附骨之疽一样缠着自己而发愁的张大少爷告急报警。听到这消息,张大少爷的小脸难得被吓得发白了一次,几乎以为宋献策的任务已经失败,林丹已经准备向大明开战。不过还好,就在这时候,宋献策禀报谈判经过的书信,也被快马送到了张大少爷面前。
“明白了!林丹这是在向大明施压!”看完宋献策的书信,张大少爷恍然大悟,立即猜到了林丹的真实意图,“林丹不想在粮食问题上受制于大明,说不定还想利用倒卖粮食大赚一笔,所以才一边和宋献策谈判,一边派出军队向大明边境进发,向大明朝廷施加压力,逼迫大明朝廷放开粮食交易,任由蒙古购买!”
“张宪台,那鞑靼会不会乘机进攻张家口呢?”史可法紧张问道。张大少爷稍一沉吟,很快就答道:“至少有八成可能不会,蒙古的粮荒情况比大明还严重,林丹一时半会是不会和大明翻脸的。而且根据林丹以往的用兵习惯,大的战事一般都是他亲自领兵,这次他自是派大儿子带军队过来,证明他只是恫吓大明朝廷,没有全面开战的打算。”
“奇怪。”张大少爷麾下的未来名将孙传庭看出有一些不对,疑惑说道:“鞑靼如果是想向朝廷施加压力,逼迫朝廷答应他们放开粮食交易的条件,那他们的军队为什么不直接到更近一些的古北口去,偏偏舍近求远,跑来张家口来?”
“这恐怕是林丹的一箭双雕之计。”张大少爷分析道:“对林丹来说,我们大明的贼乱当然是越大越好,而宣大是封锁贼乱扩大的最前线,所以林丹派出军队南下张家口,就起到了两个作用,一是逼迫朝廷答应他的贪婪条件,二是逼迫我的主力北上,加强宣大长城防线的防御,从而起到削弱宣大镇压乱贼力量的作用。”说到这,张大少爷面露狞笑,补充道:“算盘打得精啊,不方便直接对大明开战,就用增加压力的办法来变相牵制我的主力,变着法子支持乱贼闹事!可惜,就额哲这五万骑兵,还不够资格牵制我的主力!”
“不错,宣大长城一直是抵御鞑靼侵略的最前线,城堡坚固,守军的战斗力也还不错,额哲的五万骑兵翻不起太大风浪。”孙传庭点头赞成,“而且坐镇宣府的是卢象升大人和黑云龙将军,还有三千屠奴军驻扎,以他们的力量,不管是守关还是野战,都足以抗衡额哲的骑兵,所以我们没有必要抽调主力北上,还是……”
“慢着。”张大少爷忽然打断孙传庭的话,追问道:“孙大人,你刚才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