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贼不成反倒丢了大本营,收到西安沦陷的消息后,本就有伤在身的孙承宗气得吐出鲜血,当场晕厥在地,被左右救起后,孙承宗第一句话就是含泪大吼,“全军回师西安,西安是在老夫手里丢的,老夫要亲手拿回来,给朝廷一个交代!”悲愤莫名的陕西将士轰然答应,在孙承宗与洪承畴的率领下掉头杀回西安城下,向西安乱贼发起猛攻。无奈得到范文程出谋划策的李自成太过狡猾,在兵力超过明军的情况下仍然坚守不出,以坚城消耗明军力量,孙承宗和洪承畴血战多日攻城不克,所剩不多的粮草逐渐告罄,各路乱贼却纷纷入城增援,逐渐对孙承宗和洪承畴的军队形成了绝对的兵力优势。也就在这时候,张大少爷的书信也送到了西安城下,交到了孙承宗手中……
“狗日的张好古,把老子们陕西军队当什么了?”看完史可法代笔这封充满鄙视和不屑味道又被张大少爷派八百里加急快马日夜兼程送来的书信,饶是孙承宗饱读圣贤之书,涵养极好,也不禁气得破口大骂,拍着桌子吼道:“不要重蹈西安覆辙?意思是说,我的陕西军队不去潼关,杨作楫的河南军队就守得住潼关,我的陕西军队去了潼关扯后腿,杨作楫就肯定守不住潼关了?”
“他娘的,这条小阉狗,实在太欺人太甚了!”站列两旁的陕西众将也纷纷赤红了眼睛大骂,气得几乎想把藐视自己们如草芥的张大少爷生吞活剥。陕西二号人物洪承畴接过书信看了一遍后,也是气得脸色铁青,哼道:“无双国士?堪当大任?张好古这个好朋友杨作楫是不是无双国士和堪当大任,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一点就是,河南那些地方守备队的老弱病残,在战场上给我们陕西男儿提鞋子都不配!张好古把坚守潼关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就等着看潼关是怎么丢的吧!”
“没错,河南那边的情况我最清楚了。”洪承畴的得力副手陕西副总兵杜文焕也冷笑道:“连总兵都没有一个,绝大部分的士兵一辈子都没打过仗,所有的军队也都没有一辈子上过战场!我敢打赌,乱贼如果真的打到潼关城下,至少一半的守军就会不战而逃,等见到血,又有一半的士兵得吓晕过去,撒腿就跑!守住潼关,做梦去吧!”
“阁老,中丞,各位将军,其实你们也用不着生气。”这时,极得孙承宗和洪承畴赏识已经担任参将的左良玉忽然语出惊人,笑着说道:“既然五省总督张部堂不让咱们去增援潼关,那咱们就别去,等他来陕西上任的时候,看到潼关已经失守的情景,脸上的表情会有多么精彩?”
“没错,就是这样,到时候看他会是反应。”陕西众将欢呼起来。而孙承宗盘算许久后,忽然说道:“不,我们不能不管潼关,必须派一支军队驻扎到华阴去,随时准备增援潼关。”
“为什么?”陕西众将一起惊问。孙承宗不答,孙承宗的幕僚鹿善继则笑道:“各位,难道你们不明白阁老的意思吗?张好古认为我们守不住潼关,可我们偏偏守住了,还是在河南军队全线崩溃的时候帮助杨作楫守住了潼关——张好古看到这样的情况,脸上的表情岂不是更精彩?”
“对,就是这个道理。”陕西众将恍然大悟,纷纷鼓掌叫好。孙承宗则又说道:“这倒不是老夫故意和张好古斗气,关键是,潼关对我们同样重要,如果潼关失守,朝廷给我们送来的粮草辎重就无法从江南直接送到陕西,只能走四川或者宣大绕路,这对我们陕西军队也极为不利,所以我们必须帮助河南军队守住潼关,保住我们的粮路咽喉。”说罢,孙承宗手一指延绥总兵张应昌,命令道:“张将军,你率本部三千军队即刻出发,赶赴华阴驻扎,乱贼一旦东进攻打潼关,你立即入驻潼关,协助河南巡抚杨作楫拒敌。记住,潼关存亡事关重大,务必要守住!”
“末将遵命!”张应昌抱拳答应,匆匆领命而去。孙承宗则又在心里狠狠补充一句,“张好古,老夫倒要让你看看,老夫亲手调教出来的军队,是怎么扯潼关军队后腿的!”
孙承宗抗命出兵增援潼关,此举固然是有和藐视自己的张大少爷赌气的成分,但援军派出去后的第三天早上,孙承宗就开始为自己的这个赌气决定感到庆幸了——第三天清晨,明军斥候探报,在凤翔府补充了粮草武器的乱贼罗汝才和张献忠等部忽然绕道乾阳,经泾阳直取潼关,同时斥候探报,自府谷南下的乱贼马守应等部也直接从富平东进,同样的兵锋直指中原咽喉潼关城。这么一来,孙承宗如果没有早早分兵增援潼关,就只能面临全力继续攻打西安或者放弃西安增援潼关的艰难选择,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陕西局势崩溃,那比得上现在的提早分兵,有备无患,进可攻退可守。
“呼——!”孙承宗长舒一口气,擦着冷汗说道:“想不到乱贼没流窜进陕西腹地,倒盯上了潼关。幸亏老夫提前有了准备,否则现在才去增援潼关,能不能及时赶到都是一个问题,西安城里的乱贼再出兵追击,我们的主力可就要被前后夹击了。”说到这里,孙承宗心里忽然‘嘎当’一下,开始醒过味来,喃喃道:“不对啊,杨作楫担任河南巡抚七年,期间只是在天启四年回过一次京城,张好古小子天启五年才步入的仕途,又从来没有来过河南,和杨作楫也从来没见过面,怎么可能和杨作楫是生死知交……?”
“糟糕!”想到这里,孙承宗一拍花白头发,懊恼道:“气杀老夫也,又上这小子的当了,这小子早就算准老夫的心思和反应了!”
……
孙承宗在西安城外懊恼又被张大少爷狠摆一道的时候,天启九年二月初七,张大少爷的军队已经在孟津渡过了黄河,全踏入河南府境内,因为陕西军情告急,河南巡抚杨作楫和巡按鲍奇谟早早就赶到了潼关亲自督阵,指挥军队严防死守,所以前来码头迎接张大少爷只有河南道御史梁之栋与洛阳知府陈奇瑜。宾主见面,张大少爷第一句话就问道:“潼关的军情如何了?乱贼有没有进犯潼关?”
“回部堂,刚收到的塘报,两天前,陕西乱贼六万余人,已经抵达了华阴,不出意外的话,潼关那边现在已经开战了。”梁之栋恭敬答道。张大少爷一惊,赶紧又问道:“那陕西孙阁老那边,有没有给潼关派遣援军?”
“派了。”梁之栋的回答让张大少爷长舒了一口气,“孙阁老派来的延绥总兵张应昌将军五天前就已经抵达了华阴,而且也接受了杨中丞的邀请,率领本部三千军队移驻潼关帮助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