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种寒喧,卢像升其实并不喜欢,但又不得不做。几人通了姓名官职,又叙了叙关系,卢像升发觉三人都与东林有着极为紧密的联系,态度顿时热情起来,方才的敷演变成了实在的话语。
他热情起来,那么接下来的气氛就好多了。问起守城的经过,特别是看到敌我双方的尸首枕籍,城头几处被烧毁的城橹依然颓废,卢像升感慨连连,又再三说要上奏朝廷,为守城的几位官员请功。
李觉斯见方孔炤不出声,他笑道:“余与潜夫、刘知州,原是守土有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真要论起来,倒是无为义民俞国振,带着家丁,亲冒矢石与贼激战,屡破贼军不说,还将卢总理派来的信使护送至城下,令我等得知明公将至,方才能坚守至今。总理向朝廷奏功,勿忘此人——此人乃潜夫之侄婿,也不是外人!”
“原来如此,潜夫兄何不令之出仕?”卢像升眼中突然闪过一掠锐利的光芒。
“此子性子狷介,目中无人,虽然有几分本领,但更大的本领是得罪人。身为白身尚可,但若出仕,必与上司同僚难处,乃是取祸之道。”方孔炤叹道:“为保全其身家性命之故,下官令其不得出仕。”
此言一出,卢像升恍然。
第五卷 二九零、闻说北斗为死兆(四)
高迎祥猛地睁开眼,浑身大汗淋淋,在冬天里让他非常不舒服,刚才的噩梦仿佛还在缠绕着他,他粗重地喘了几口气,然后坐了起来。
“几时了?”他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酉时三刻多了,过会儿就是辛时。”
高迎祥微微点了一下头,心放宽了些,到这个时候,官兵还没有追上来,那就是真的追不上了。
“一功在哪里?”
此战中,他身边的几员用惯了的贼将不是阵亡就是失散,因此高一功倒成了他手中最得用的人。
“在外头等消息。”
“让他睡一会儿,我来等吧。”高迎祥披衣而起。
他们现在正处在石固山上,这原是南宋之时当地居民抵御金兵的寨子,被高迎祥遣人夺了下来,随他来的数千人便都聚于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