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这样。”出乎贾老贼的预料,吴潜并没有象他想象中那么暴跳如雷。仅是微微点头。吴潜又问道:“那第三次鄂州和约呢?鞑子还没开始撤军,贾少傅就密调淮东军千年赴援,截断鞑子归路——贾少傅可别告诉老夫,你有后知五百年之能,提前算定鞑子要撕毁和约,并且要杀害我军将士,所以贾少傅才密调的淮东军?”
贾老贼皱起了眉头,密调淮东军完成包围蒙古主力的战术是他和宋理宗共同商议的结果。设计让蒙古军背上重新挑起战火的罪名,也是宋理宗点头同意的——这件事如果告诉吴潜,等于就是往宋理宗脸上抹黑,吴潜如果在宋理宗面前提起,那贾老贼可就没脸向宋理宗交代了。所以思来想去,贾老贼最终答道:“吴丞相。贾似道虽然没有后知五百年之能,却也知道鞑子乃是化为蛮夷,不通王化,而且素来言而无信,为防万一,贾似道才密调地淮东军入援鄂州——没想到最终还是派上了用场。”
吴潜差点被贾老贼的狡辩把鼻子气歪,指着贾老贼愤怒道:“好,就算是你事前准备,那我军与鞑子军队决裂之前,吕文德已经率军撤回襄阳。为什么又会突然出现在九谡山?这你又如何解释?”吴潜穷追不舍。贾老贼也有些愤怒了,忍不住顶撞道:“吴丞相。不管怎么说,我军已经全歼鞑子获得了胜利,难道吴丞相希望我大宋军队全军覆没,让鞑子军队长驱直入,一举毁灭我华夏文明吗?”
“本相当然不希望我军打败仗,本相也对鞑子横蛮侵略恨之入骨。”吴潜大怒,厉声问道:“可你地手段实在太卑鄙了,身为一军主帅,大宋丞相,竟然三次背信弃义,视三纲五常如无物,置生人的教诲于何地?置朝廷威严于何地?倘若我大宋百官都象你这样,谈何治国?谈何驭民?”
“如果鞑子打到临安城下,鞑子会和吴丞相讲三纲五常吗?”贾老贼冷笑反问道。吴潜语塞,虽然心里很清楚贾似道讲的是事实,但贾老贼在前线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触犯了吴潜的理学信仰,更触犯了吴潜奉若神明的仁义之道,所以吴潜又是大怒,“贾少傅,你可知道?君子治国,仁义为本,以德服人。你如果连最基本的遵守承诺信义一点都做到地话,那你纵然再能打仗,再能打胜仗,到头来也绝对逃不过千古骂名,遗臭万年。”
“如果贾似道的千古骂名与遗臭万年能换来大宋江山万年,汉人百姓不受鞑子荼毒,华夏文明万古流芳,那贾似道认了。”贾老贼实在无法忍受吴潜的迂腐,站起来拱手道:“吴丞相,贾似道告辞。”说罢,贾老贼抬腿就走,并冷哼一句,“宋襄公!”
“站住!”贾老贼快要出门的时候,吴潜忽然又喝了一句。贾老贼慢慢回过头来,准备开始与吴潜的第二轮争吵。但吴潜却没有再度指责贾老贼,也没有对贾老贼把他比做迂腐不化的宋襄公而愤怒,仅是喘息着犹豫了片刻,然后才问道:“听说皇上赐给你的金银,你自己并没有留下,全都分给了军队士兵,可有此事?”
“有这事,战士们抛头颅洒热血,比本官更应该受赏,怎么了?”贾老贼很爽快的承认,此举虽然是为了笼络军心,但贾老贼也没吃亏——前线大捷,宋军缴获地蒙古军留下的金银财宝,贾老贼自己才留下了区区二分之一,贾老贼的心腹将领和走狗分了另外的四成半,剩下地半成。贾老贼可是如实上交了大宋国库。吴潜又有些迟疑,最终还是说道:“你自己注意一些,已经有几个人用这条参你笼络军心,图谋不轨;虽然他们的奏章被老夫压下,但难保将来不会有人在这方面做文章。”
“这么快?”贾老贼吓了一跳,自己早上才下令将金银分给士兵,中午就有奏章送到吴潜这里参自己。看来自己在朝廷里地敌人不只一个两个啊。吴潜又说道:“老夫与你确实是政见不合,但老夫也知道你是大宋长城。为了大宋的黎民百姓,你自己好自为之。”
“谢吴丞相教导。”直到此刻,贾老贼才算真正的有点钦佩吴潜这个老顽固,虽然迂腐,内心却有一杆秤,起码比起丁大全来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
从吴潜家里出来的时候,时间已是接近申时。因为晚上还要去死对头丁大全家里赴鸿门宴,贾老贼也没有心情在街道上鬼混和欣赏临安美女,直接便下令打轿回府,准备召集众走狗商量如何对付丁大全。但贾老贼的轿子还没走出五条街,在经过一条妓院勾栏密集地繁华街道时,他的轿子就被人拦住,“贾少傅,贾少傅。请稍停一停,小人董平高求见。”
“董太监地侄子,他又想干嘛?”贾老贼心中纳闷,但贾老贼眼下正需要还算讲义气的董宋臣帮忙,也不好不给董平高些面子。先是命令落轿,又将已经喝得满脸红扑扑的董平高叫到轿前。直接问道:“董大人,你不是已经被封知梅州府了吗?怎么又来拦住本官轿子,难道你还不满意?”
“贾少傅,我要是满意,那我就是龟儿子养地!”董平高打着酒嗝,抱怨道:“贾少傅,梅州太偏远了,又穷又热,听说连漂亮小娘们都没有,过去当知府实在没什么意思。那比得是贾少傅门生文天祥封地扬州府?捞钱容易。漂亮姑娘一抓一大把。”
“封你做知梅州府是皇上的旨意。本官实在爱莫能助。你如果真不愿去,可以求你叔叔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给你换一个地方啊?”贾老贼皱起眉头——如果不是看在董宋臣地面子上,贾老贼肯定一脚就把这个满身酒味地董平高揣进路旁阴沟里了。董平高却毫不知足,又醉醺醺的说道:“贾少傅,我已经找叔叔闹过了,但他也没办法,现在四处都没有空缺。后来我自己想了一个主意,贾少傅……嗝……你看成不成?”
“什么主意?”贾老贼眉头皱得越紧,董平高又打了几个嗝,摇头晃脑的说道:“贾少傅,你能不能给我在禁军里谋一个位置?让我再到你的军队里任职,一来禁军驻扎临安,方便我随时服侍叔父大人,二来少傅你再领兵出征,小人也好跟着沾光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