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李大都督接走这批精锐士兵。不是为了出自私利?”晓古台和张文谦两人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无耻地话,忍不住一起鄙夷大笑起来。李璮却笑得万分诚恳。面不改色的说道:“二位大人,李璮当然不是出自私利,而是形势所逼。试问李大人如果将这三万多名被俘将士交与二位,二位从那里找粮食来让将士们吃饱?”
李璮的话直接打在晓古台和张文谦的要害上,两人无言可对,晓古台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这个不用你管!”李璮放下茶碗冷笑道:“这怎么不用我管?本官身为江淮大都督,友军在紧连我辖区的地方断粮,我岂能不伸出援手?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友军的士兵饿死在我地家门前吗?无论是职责所在,还是天理人伦,本官都不得不管!”
这时候,坐在李庭芝对面一直没说话的弘吉剌仙童开口了,插话道:“大都督,既然你有心伸出援手,那你直接调拨一批粮草给晓古台将军救急就行,何必一定要让被俘将士和你回沭阳?走沭阳北上,既绕路浪费时间,又给大都督增加麻烦——还容易让人误会大都督,何苦呢?”晓古台也叫道:“对啊,你直接给我粮草不就行了,等回到任城,我一定在王爷面前为你请功。”
“晓将军,不是我舍不得那点粮草,而是条件不允许。”李璮很严肃的说道:“被俘将士们如果走宿迁北上,那到最近的粮食补给点都得五天时间,加上粮食运输中的损耗,所需粮草数目相当巨大——还有任城粮食也不甚多,根本无力支持三万四千大军的粮食所需,仍然要从沭阳调拨,沭阳城小粮少,如何能拿出这么多粮食?再说宿迁城外正有数万短粮难民,粮食运输十分不安全。但被俘将士们走沭阳路就不同了,一来补给方便,二来途中粮食补给点多,各地所承担的压力都小得多。完全能养得起这三万四千大军,三来也安全得多。”
晓古台和张文谦都知道李璮这是在故意找借口推托,心中有气却无可辩驳——李璮对自己地地盘看得极紧,沭阳究竟有多少存粮也只有李璮自己知道。弘吉剌仙童则转向李庭芝问道:“李大人,昨天小使向你提出购买粮食,你说商量一下今天再给小使答复,不知李大人可有决定?小使愿出平时粮食价格的三倍购买。”
“弘吉剌大人。真是抱歉。”李庭芝一摊手,万分遗憾的说道:“本官查点了楚州附近地粮仓。发现这一带地粮仓也十分空袭,连一粒粮食都拿不出来。”弘吉剌仙童大失所望,又试探着问道:“李大人,你看能不能紧一紧,给我们挤那么一点点粮食,或者从民间征收一点粮食,小使可以出五倍……不。出十倍的价格购买。”
“狗鞑子,你怎么这么罗嗦?”站在李庭芝背后地一名宋军正将没好气地骂道。另一个与他长得十分相象的正将也叫道:“现在是四月份,青黄不接,要李大人从民间征粮,不是逼李大人激起民变吗?”李庭芝忙喝道:“张顺,张贵,不得无礼。”李庭芝又抱歉道:“弘吉剌大人,我背后这两兄弟虽然做战勇猛。但都是粗人,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奇怪,能在谈判中站在李庭芝背后,肯定是李庭芝爱将,我在路上怎么没见过这两个宋军将领?”弘吉剌仙童甚是机灵。立即发现了可疑之处。但眼下显然不是深究此事地时候,与晓古台、张文谦交头接耳商量一通后,弘吉剌仙童向李庭芝拱手道:“李大人,既然你无法出售粮食也没关系,那请你将运载我军俘虏队伍的船只卖与小使,小使愿出高价购买。”
运河走山东西路北上,李璮虽有骑兵却无水军,晓古台等人如果让这批俘虏走船北上的话,不仅速度能快上一些,李璮也无法拦截。但弘吉剌仙童算盘打得虽好。李庭芝背后的张顺和张胜两兄弟却又吼了起来。“买走我们的战船,你们好掉头打过来吗?”“狗鞑子。少耍鬼花招,我们的战船比你们强得多,你们拿我们的战船去干什么?”李庭芝也摇头道:“弘吉剌大人,这你未免有些异想天开——战船属于军用物资,李庭芝要是未经朝廷同意把违禁军需物资卖与你们,那李庭芝一家人地脑袋都得搬家了。”
“妈的,你们的船我们又不是没有,算什么违禁军用物资?”弘吉剌仙童心中有气。但人在屋檐下,弘吉剌仙童等人明知李庭芝故意刁难也无可奈何,又咬牙切齿的商量一通后,弘吉剌仙童拿出宋蒙两国就赎回俘虏达成的协议,“李大人,既然你不肯卖粮也不肯卖船,那就请你依照协议,将我军俘虏移交给晓古台将军,不能交给其他人。”
“行,没问题,马上办。”李庭芝这回倒十分爽快,一口答应。旁边的李璮却脸上变色,站起来说道:“李大人,请你稍等,我还有几句话要说。”李庭芝依言停住发令,李璮转向晓古台、弘吉剌仙童和张文谦三人说道:“三位大人,看来你们是打算强迫被俘的弟兄们饿着肚子跟你们走了?”
“这你管不着!”弘吉剌仙童毫不客气的说道。李璮脸皮一变,大喝道:“我管得着!本官是王爷亲封地江淮大都督,你们打算让王爷的军队在江淮一带饿死,本都督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你们要是敢这么做,本都督就要动手强夺!否则被俘的弟兄们那怕饿死一个人,将来到了王爷那里,本都督无法向王爷交代!”
“你敢!你要是敢这么做,你就是谋反!灭门九族!”晓古台跳来握着拳头大叫——话虽如此,晓古台心里却没有多少底气,他手里只有八千连早饭都没吃、饥肠辘辘又疲惫不堪的士兵,而李璮带来的军队保守估计在一万五以上,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骑兵,真要动起手来,他未必能讨到什么好去。李璮冷笑道:“不知是谁想造反,这批被俘的兄弟都是王爷军队中地主力精英,你故意让他们在路上饿死饿伤,致使他们失去战力。你才是居心不良,故意造反!”
在忽必烈的计划中,以宿迁为补给基地,用晓古台地八千骑兵加上临淮的军队掩护,李璮是绝对不敢动这批俘虏一根毫毛的。谁知宋军突然搞的一个联合军事训练把临淮驻军牵制得死死的,宿迁补给基地又莫名其妙的被一把火烧了,各种准备都遭破坏。形势不敌。所以明知李璮是在胡搅蛮缠,晓古台等人却也无可奈何。真动手打吧未必能讨好,不打的话,李璮又不放这批俘虏过境,弘吉剌仙童等人是彻底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这时候,天已傍晚,古道热肠地李庭芝怕蒙古朋友饿着,便下令厨子酒菜。让蒙古朋友吃饱喝足了有力气继续吵架或者直接干仗,同时宋军与李璮军也开始生火做饭,黄河两岸炊烟四起,饭菜香味香飘十里——闻到这香味,弘吉剌仙童才猛地想起一事,赶紧向李庭芝说道:“李大人,我们即将交换那些俘虏今天就早上喝了一碗稀粥,中午也没吃饭。你能不能给俘虏提供一顿晚饭?”
“弘吉剌大人,不是我舍不得。”李庭芝嘴里咬着一只鸡腿,含含糊糊地说道:“昨天就约定好今天中午移交战俘,我们就没浪费力气多带粮食,那来的粮食让贵军俘虏吃饭?”
弘吉剌仙童脸色大变,慢慢向李庭芝竖起一个大拇指。咬牙切齿道:“李大人,高!果然高!这一次,我们又上当了!”李庭芝含糊道:“弘吉剌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弘吉剌仙童气得再懒得和李庭芝说话,将头扭过去与晓古台、张文谦两人低声商议,李璮则与李庭芝飞快对视一眼,同时露出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