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丞相地好意,贾少傅已经心领。”张世杰沉声说道:“但你们的手段太粗暴,进京举子乃是我大宋英杰,岂能被你当做犯人对待?肆意殴打污辱?所以贾少傅命我先来阻止你的暴行,又带病入宫,向皇上请旨停止此事——贾少傅宁可永远抓不到那个刺客,也绝不愿意大宋学子受到伤害。在这之前。请你们停止残害大宋学子,否则本将绝不客气!”说到这。张世杰将手中钢枪重重一顿,砸得垫路的青石石屑乱飞,生生裂出数条长缝。见张世杰威猛至此,那些被张世杰军队救出的举子个个叫好惊叹,又对贾老贼的‘广阔胸襟’赞不绝口!而陈大方军队的将官和士兵个个面如土色,心说如果陈大方下令动手,自己可千万不能靠近这个煞星。
“难道贾老贼已经知道了丁丞相打算从刺客身上下手?所以派张世杰来阻止破坏?”陈大方心念一转。立即喝道:“大胆,张世杰你一个鞑子降将,两姓家奴,竟然敢对本将口出威胁?你这分明是企图挑起我大宋军队不和,图谋不轨,想要再次背叛大宋!”
“你说什么?”张世杰地几个副手大怒,纷纷抽出腰刀怒视陈大方。表面粗豪但心思细腻的张世杰却拦住他们,向陈大方微笑道:“陈将军。杨继业杨老令公也是归降大宋地降将,依你的意思,杨老令公也是两姓家奴了?”张世杰的几个副手恍然大悟,忙一起叫道:“好啊!陈大方当街骂杨老令公是两姓家奴,我们都听到了,我们一定要上报朝廷!”
“我们也听到了!”后面的举子一起大叫。好几个举子还叫道:“五月十八入闱,我们一定要在考卷里控诉你辱骂杨老令公,让皇上和朝廷都知道这件事情。”
“胡说八道!我那有污辱杨老令公?”陈大方脸色有些发白了,宋朝不杀文人,举子们在文章诗句里针讽时弊十分常见——当初陈宜中一个太学生就敢上表揭露丁大全的罪行,要是这些举子真在科举考卷里揭露陈大方污辱大名鼎鼎的杨家将,那宋理宗一定会非常高兴——高兴得找陈大方算帐!这时候,张世杰又开口道:“陈大方,你要是识趣的话,就等贾少傅进宫讨下旨意回来。要是你想来硬地……哼!那你就来试试吧!”
“砰!”张世杰手中钢枪又一次砸在地面上。枪尾入石近尺,陈大方脸色更加苍白。虽对张世杰恨之入骨,却又不敢再说一个字。但张世杰军队背后的举子忽然走出一人,双手抱拳向陈大方叫道:“陈将军,你不必害怕,只管拿下这横蛮霸道的张世杰,即便闹到皇上那里,你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相反,你还能得到皇上的奖赏!”
“你说什么?”被陈大方军队荼毒的举子一起大怒,纷纷将目光转向那挺身而出帮陈大方说话的举子,就连张世杰都忍不住回过头去,想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忘恩负义。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那举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歪瓜裂枣一副奸佞模样,反而生得颇为秀气,大大的眼睛,小小地嘴,只是脸上的表情冷冰冰的,让人产生一种不敢亲近的感觉。陈大方则又惊又喜,叫道:“那边的先生,不知高姓大名?仙居何处?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下郦君玉,浙江东路绍兴府翠竹镇人,也是绍兴府举人。”那郦君玉一拱手,又朗声说道:“陈将军,你乃临安禁军都统制,归皇上直接统属,奉命执行公务,贾似道不过一枢密院使,有何资格命令阻拦将军?贾似道私派军队阻拦于你,这就是在僭越!大不敬!目无君主!所以说,陈将军你只管大胆将张世杰拿下问罪,再到皇上面前状告贾似道持功自傲,欺君犯上!并且有收买士子人心之嫌!”
“对啊,我是临安都统制,负责临安城防务,他贾似道有什么资格阻拦我执行军令?”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郦君玉一语惊醒梦中人,使得陈大方猛然想起张世杰阻拦自己已是越权犯上,不由乐得大叫。而那郦君玉周围地举子们则个个怒目园睁,纷纷骂道:“忘恩负义,刚才如果不是张将军及时赶到,你还不是要被打得头破血流。”“马屁精,肯定是想拍主考官丁大全的马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张世杰则是暗暗心惊——贾老贼确实是在故意收买人心,所以才故意等陈大方手下那批素来横行霸道的临安禁军闹出事端才派张世杰来阻止,只是没想到被这个郦君玉看破。仅有那郦君玉还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仿佛周围举子并不是在骂他一样。
“张世杰,你要是识趣的话,马上给我滚开!”心花怒放的陈大方学着张世杰的口气叫道:“要是你想来硬的……哼,怕是你的主子贾似道也保不了你了!”张世杰一阵为难,动手打吧,贾老贼越权犯上的罪名就要坐实,不打吧,又实在看不惯陈大方那副小人得志地模样,更还得失去替贾老贼收买地举子人心。还好就在这时候,御街上飞奔来一队人马,为首一人正是贾老贼的死对头丁大全,丁大全远远就叫道:“陈大方,皇上口谕,命你立刻停止召集举子地行动,让这些举子各自散去,安心备考。”
“为什么?难道皇上答应了贾似道的恳求,那我们岂不是又输了一局?”陈大方惊讶问道。丁大全下马,低声阴笑道:“没输!贾老贼虽然求得皇上收回了圣旨,又表示宁可抓不到刺客,也不愿耽误到举子的学业——但他收买人心那套嘴脸做得太明显了,皇上借口他越权私派军队阻拦你的行动,把他狠狠训了一顿。相信在皇上心里,已经认准了贾老贼是一条擅作威福、不守为臣之道的白脸狼。”
“散了,散了。”没了军队阻拦,那些举子很快就各自散去,张世杰也铁青着脸领军离去,听得陈大方汇报刚才情况的丁大全却拦住了准备悄悄离去的郦君玉。丁大全满脸笑容道:“郦先生,多谢你刚才仗义执言,想不到先生年纪轻轻就敢批驳权势熏天又嚣张跋扈的当朝少傅,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本相有意与先生攀谈攀谈,不知先生可否赏光到本相家中一叙?”
如果换了其他赴考举子被主考官邀请,那他肯定会乐得不知东南西北。但这个郦君玉却低头盘算了片刻,直到丁大全再一次诚意邀请之时,郦君玉方才拱手答道:“既如此,那小生就多谢丞相抬爱了。”
第二卷 风云临安 第二十七章 将计就计
“不是,不是他。”丁大全府大厅的窗户外,几个做店小二打扮的人借着窗户的缝隙与窗纸上的小洞,端详打量坐在大厅中品茶的郦君玉良久,几个曾经见过刺杀贾老贼刺客的店小二都大摇其头,赌咒发誓的说道:“绝对不是他,那个刺客年龄看上去比他大几岁。”“那个刺客的相貌虽然很俊美,但是也很有男子气概,不象里面这个娘娘腔。”“那个刺客和里面坐着这位客官虽然都是瓜子脸,但现在这位客官眉毛要淡得多,不象那天那个刺客的眉毛那么浓。”“嘴也不同,里面这位客官的嘴要小一些。”
“怪事了?”丁大全听得一阵糊涂,喃喃道:“既然这个郦君玉不是刺杀贾老贼的刺客,那他为什么那么恨贾老贼呢?本相开始还断定他就是刺杀贾老贼的刺客,莫非本相所料有误?”旁边的陈大方低声说道:“相爷,不奇怪,你不是说过贾老贼的仇人遍天下吗?这个郦君玉肯定是贾老贼的另一个仇人!再说这个郦君玉看上去十分文弱,怎么也不象是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