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贼手指轻敲桌子,盘算片刻后,贾老贼又狐疑问道:“阿里不哥现在能拿出手的好处不多,就算肯定是空头许诺,能让察哈台汗国的狗屁大汗出兵相助也不简单,秉恕先生又如何断定察哈台汗国会相信阿里不哥的话?”
“少傅有所不知,在忽必烈与阿里不哥开战之前,曾经派出察哈台的曾孙阿必夫到察哈台汗国继任大汗。”刘秉恕微笑道:“是阿里不哥地军队解决了阿必夫。改由阿里不哥派出的察哈台之孙阿鲁忽出任察哈台大汗,阿鲁忽的妻子兀鲁忽和理财大臣麻速忽也是阿里不哥派去的人。虽说鞑子都是些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徒,但相对起投靠曾经的对手忽必烈来说,继续跟随长期以来关系良好的阿里不哥对阿鲁忽好处显然更多一些。何况忽必烈眼下的情况并不乐观,阿鲁忽还不会看不清楚这点。”
说到这,刘秉恕又补充道:“当然了。以鞑子们反复无常的性格,小人对这个判断也不敢十分肯定,所以前些日子没敢对少傅言明,就是怕阿鲁忽背信弃义在阿里不哥背后捅上一刀,那形势就完全逆转过来了。不过当时大宋实在无力直接干预阿里不哥与忽必烈在凤翔路地战事,小人就只好祈祷自己判断准确,不致耽误少傅大事——幸运的是,这一次被小人赌中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对蒙古各汗国混乱历史一无所知的贾老贼感叹不已,又微笑道:“不管怎么说。只要阿里不哥守住了凤翔路。就等于是掌握了战略主动,但占据中原的忽必烈综合国力又超过阿里不哥和察哈台汗国联手。他们几个鞑子狗咬狗最好是陷入持久战两败俱伤,这样大宋才有时间调整内部,积蓄实力准备北伐。”
“少傅切莫高兴得太早,小人觉得眼下大宋的形势还是不容乐观。”刘秉恕沉声说道:“南人文弱,与鞑子正面决战仍然是胜算少少。何况忽必烈和阿里不哥都是聪明人,不会傻到拼得两败俱伤让大宋拣便宜的地步,小人担心阿里不哥不久之后又要与忽必烈停战,并且设法挑拨忽必烈与大宋地关系,迫使忽必烈铤而走险与大宋决战,借大宋的手消耗忽必烈实力。”
“如果阿里不哥打算这么做,他就把本官想得太简单了。”贾老贼自信冷笑,“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本官又怎么会拿大宋宝贵的国力去与忽必烈消耗,白白便宜比忽必烈更加豺狼成性的阿里不哥?”
“少傅英明神武,冷静睿智,自然不会轻易上忽必烈的当。”刘秉恕沉声说道:“但少傅也要提防忽必烈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铤而走险,强行借道大宋打通与四川、大理、吐蕃等地的联系。”
“秉恕先生言之有理。”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贾老贼老走狗廖莹中插话道:“尤其现在少傅地儿子已经落到了忽必烈手里,难保忽必烈不会利用那个孩子大做文章。逼迫少傅对鞑子让步。”
提到那个被皇甫少华献给了忽必烈地私生子,贾老贼地表情有些沉重,站起身来慢慢走到窗户旁边,眺望着北方的天空缓缓说道:“虽然有些对不起儿子,但本官怎么会为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地儿子,而出卖大宋利益?本官如果为了自己的儿子向忽必烈做出让步,又有何面目去见陈炤?”说到这里。贾老贼闭目命令道:“传令下去,让李庭芝从虹县撤兵。重新开放临淮边市,这一件事情,不用处罚任何人。”
……
沉默了许久后,贾老贼终于就自己儿子落入蒙古之手做出反应,立时吸引了全天下人的目光。当得知贾老贼决定对自己地儿子不理不问时,天下沸扬,骂贾老贼铁石心肠者有之。歌颂贾老贼精忠报国者有之,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者有之,坚决支持和坚决反对者也有之,而对此反对声音最大的,竟然是来自南宋朝廷内部和贾老贼家庭内部。就连瘫痪在床地宋理宗也把贾老贼叫到床边,嘱咐小舅子要想办法救回儿子,给老贾家留一条根,为此。宋理宗还特许贾老贼可以便宜用事,适当牺牲一点大宋的利益换回儿子,贾老贼却一口谢绝,表示宁可断子绝孙,也绝不会出卖那怕一丁点国家利益。
朝廷上还好说,贾老贼还可以打着精忠报国的大旗回绝皇帝和太子的好意。但家庭内部就不行了,正在为贾老贼的子嗣问题快急疯了的梁薇、李妴、张一刀和严彤四女就逼着贾老贼赶快想办法救回儿子,同样希望给老贾家留一条根。还有贾老贼的长女贾妙也不是省油地灯,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贾老贼救回弟弟,给老贾家传宗接代不至断了香火。
除此之外,朝廷里那些理学大儒也不肯放过贾老贼,一个个出于各种目的争先恐后的跑到贾老贼面前卖弄儒学理学,劝说贾老贼赶快派出使者到大都救回儿子,使晚年有膝下之欢,故后有人披麻戴孝。弄得贾老贼大为郁闷。忍不住问道:“各位先生。你们都是理学名家,我那被劫之子不过私生子——生母还是一名朝廷通缉的钦犯。你们对本官与钦犯非婚生子不但不上表弹劾,反而劝说本官为了一个私生子对鞑子做出让步,这好象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现在朝廷上你说了算,谁参你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理学大儒们心中嘀咕,嘴上却一个比一个说得漂亮,“少傅此言差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又怎么敢耽误少傅的孝道?”“我朝文士以文采风流为荣,非婚生子十分平常,本朝第一大学子苏轼苏东坡有多少私生子谁也说不清楚,少傅效仿苏大学士在外生子继后,不失为一段佳话,我等又如何会去大煞风景,为此美事弹劾少傅?”“是呀,再说当年皇上册封太子之时,已然大赦天下,孟丽君也在大赦之列,如何又能称她为钦犯?”
“景定元年那批大赦名单中,真有孟丽君的名字?本官怎么不记得?”贾老贼怀疑的问道。刑部尚书皮龙荣跳出来,拍着胸口说道:“有,绝对有——只是当时名单上写漏了,所以没有公布,但前几天太子已经亲笔在那份名单上补上了她的名字。”面对这个答案,贾老贼哭笑不得,真不知道是该感激赵禥还是该鄙视。
好不容易打发走这批热心得过份地大儒高官,贾老贼刚想松口气时,却听得亲兵来报,说是太学的太学生上千人送来联名奏本,要求贾老贼不可为了国事误了家事,误了子孙后代。贾老贼见势不妙赶紧领着亲兵从枢密院后门开溜,总算是躲过一劫,但贾老贼又不敢回家去见梁薇和李妴等女的泪颜,本打算去军营以视察之名暂避,却又听得军队的各级将领也在搞什么联名奏请,要求从海路偷袭大都,抢回贾老贼那个私生子。贾老贼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无可奈何之下,贾老贼只好逃回自己在临安城中的旧宅,在这里寻求片刻地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