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我投降?”吕文德笑了,“忽必烈眼睛瞎了吗?我们吕氏一门满门忠烈,老三吕文信战死鄂州,未曾投降,老二吕文焕被困神臂城。手中仅有一帮临安衙内和数百亲兵可用,也未曾投降。我这个做大哥地,难道连两个弟弟都不如吗?”
“此一时,彼一时也。”郝天挺耐心劝道:“三将军鄂州殉国,二将军困守孤城仍然气节不改,确实令人敬佩,可那已经是大宋理宗年间地事情了。理宗皇帝宽慈仁厚。刚韧坚毅,极得百姓爱戴。吕将军一门效忠于他,确实无可厚非。而现在宋国皇帝赵禥呢,荒淫无度,号称一夜御女三十余人,懦弱无能,任用公认地卑鄙无耻小人、背信弃义之徒贾似道辅政,贪婪聚敛。就连士绅官员都必须向他纳税交粮,如此无道无德的昏君,将军又保他何用?”
“哈哈哈哈哈……,这可是我吕文德长这么大了,听到的最无耻的言语啊。”吕文德大笑起来,板着指头一有反驳道:“我大宋皇帝一夜御女三十余人不假,可那条律法和古训规定了皇帝的御女数目?你们蒙古的狗屁成吉思汗铁木真在床上被西夏王妃咬断命根,死得倒是一点都不荒淫无度啊?贾太师宽厚爱民。爱兵如子,今上用他辅政,正是众望所归,又有何错?至于向士绅征税,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也有何不可?你们蒙古鞑子倒不征税,直接用抢,这贪婪聚敛地头衔,戴在鞑子忽必烈头上,倒是十分合适啊。”郝天挺被驳得哑口无言,吕文德却又笑道:“顺便再告诉你一句,依照新法,军功可以免税,我立下的军功,到孙子那一辈都可以不用交税了。这样地新法。我们大宋军队将士为什么不拥戴?”
“将军果然好口才。郝天挺佩服。”郝天挺勉强笑道:“可将军你拥护赵禥和贾似道,甘愿为他们殉葬——但樊城百姓呢?樊城士兵呢?难道吕将军就忍心看到千千万万的汉人百姓为了你自己的一个虚名。陪同你一起城破殉国吗?”
郝天挺这话终于打到了吕文德的心坎上,吕文德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坚守城头的樊城军民,那是一副多么凄凉的画面啊?包括吕文德地亲兵在内,每一个宋军士兵身上都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不少重伤在身的宋军士兵只能倚在城头才能站立,连日连夜的血战,让这些士兵吃不好睡不好,个个瘦成了骷髅模样,衰弱得仿佛一阵风都能把他们吹倒。每当看到到这里,吕文德眼中总是情不自禁的泪花闪动——这些都是跟着自己南征北战了数十年的生死兄弟啊。现在自己除了能靠着堆积如山的粮草让他们吃饱外,却不能让他们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好好的睡上一觉,更不能让他们躺下好好将养伤势,恢复以前地龙精虎猛……
郝天挺看出吕文德有些动摇,赶紧又煽动道:“将军,郝天挺听说过你爱民如子的美名,可今天你再看看樊城百姓,他们又是什么情况?你于心何忍?”可不管郝天挺怎么鼓动,吕文德就是不肯将目光转移到参与守城的樊城百姓身上——因为吕文德知道,如果他看到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守在石堆面前,看到不满五尺的半大孩子抗着比他们高出一大截的刺枪守着箭垛,看到裹着三寸金莲地汉人妇女佩带刀剑守在城边,吕文德就会动摇……
“吕将军,你再想一想。”郝天挺的声音仿佛催眠一般,软绵绵的传入吕文德耳中,“你以一城之力,独抗蒙古四十万大军长达一年,这样的忠勇难道还不足以让人动容吗?这样还对不起你们宋国的皇帝吗?如果你现在为了樊城百姓而降,也是义降,又有谁能指责于你呢?”
听着郝天挺仿佛带着魔力的绵软声音,吕文德眼前忽然浮现出贾老贼那天晚上通过高丽人送来的书信,心中立即开始动摇。而郝天挺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吕将军,大汗已经在信中交代,如果你现在肯归降于他,那么他可以用你的名誉将贾似道的独生儿子送还宋国,你为了救你们宋国太师而降,对你们宋国也是一个交代,贾似道也绝对不会伤害你远在鄂州的长子吕师夔将军了。两全其美,岂不妙哉?”
第三卷 襄阳血 第六十四章 襄阳血(5)
“吕将军,你仔细想一想,你们宋国的太师已经五十了,就那么一个儿子,却不幸遭奸人绑架,送到了大汗手里,虽然大汗仁厚,待他如同己出,可毕竟是骨肉分离,父子不得相见。”郝天挺态度异常和蔼,笑吟吟的鼓动道:“贾太师一直把吕将军你当作心腹看待,如果将军把他儿子救回去了,他该多么高兴?这么一来,将军既保全了樊城百姓,也保全了后方的亲眷,又救回了你们太师的独生子,岂不是皆大欢喜?”
“救回太师的独生子?”吕文德益发心动,情不自禁的又想起那封书信——贾老贼可是允许吕文德在城池将破的情况下投降以保全满城百姓啊。但吕文德这么想,旁边直性子的牛富却不这么想,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狗屁!如果为了一个小崽子投降,老子就算能够活命,将来又有何面目到地下去见老范?老范问老子是为国捐躯死的,还是给鞑子当狗老死的,老子怎么回答?”
牛富的骂声象重锤一样,重重敲打着吕文德心上,立时也把吕文德从动摇的边缘上拉了回来,想起为国捐躯的爱将范天顺和三弟吕文信,吕文德不由有些脸红。郝天挺则从牛富腰上那两把板斧认出牛富的身份,忙向牛富拱手笑道:“这位是牛富牛将军吧?将军勇名,天下皆知。此次樊城大战,将军多次勇守城头,斩杀我军多员大将,大汗对将军的勇武赞不绝口,感叹将军如此勇猛却不能为他所用。将军若是此刻弃暗投明,大汗必然重用将军。”
“鞑子重用我?”牛富大笑起来,“重用我干什么?继续杀鞑子?还是掉转头来杀我们汉人?”
郝天挺语塞。半晌才用威胁口气地说道:“牛将军,如果你继续自持勇武而执迷不悟。置樊城百姓安危于不顾,大汗天军再度挥师攻城,以樊城现在的情况,纵然你有万夫不挡之勇,又能坚持多久?待到大汗天军入城之时,牛将军固然免不了一死,满城百姓也会因为将军而无辜丧命。到那时候,将军你再后悔,为时已晚矣!”
“妈拉个巴子!”牛富的脾气向来就是吃软不吃硬,郝天挺不语带威胁还好,话才刚那么不中听点,牛富就左手一把揪住郝天挺的衣领,象老鹰抓小鸡一样提到半空,右手左右开弓扇了郝天挺十几个耳瓜子。直打得郝天挺双颊红肿。嘴角流血,出了点恶气的牛富才指着城墙上参与守城的樊城百姓吼道:“亏你们这些狗汉奸还口口声声说汉人百姓?襄樊大战开始以来,樊城百姓里那家那户没有人战死沙场,为国捐躯?这难道不是狗鞑子和你们这些狗汉奸造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