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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老贼一番锥心刺骨,骂得张德辉面如死灰,无言可对。贾老贼又猛的一拍桌子,吼道:“张德辉,如果你做过一件对得起汉人、对得起华夏子孙的事,说出来,那怕只有一件,本官也马上赦免你一切罪过!如果你说不出来,就给本官跪下,向汉人忏悔,向华夏子孙忏悔!”

其实平心而论,张德辉在施政上还是颇有成绩的,只是那些全是为了蒙古人,所以张德辉迟疑良久后,最终还是双膝跪下,老泪纵横道:“太师,张德辉有罪,请太师治张德辉罪,以谢天下。”

“知道自己有罪就好。”贾老贼冷哼一声,转向已经满头大汗的张文谦喝道:“张文谦,还要本官把你给忽必烈招揽帮凶、修书著学、宣扬蛮夷取代华夏正统邪说、数典忘祖和卖国求荣的罪行一一复述吗?”张文谦不敢顶撞,也是双膝跪下磕头道:“太师不必说了,草民知道自己有罪,草民请太师治罪。”

“治你们的罪?不慌。”贾老贼冷冷说道:“从今天起,你们俩专门给本官著书,把你们的罪行和你们知道的鞑子罪行都写出来,诏告天下,不要隐瞒也不要夸大,只要你们写得好,本官看在同是汉人的份上,自会上表天子,请求天子将你们罪减一等。”张德辉和张文谦听出贾老贼话中有招揽赦免之意,大喜下赶紧磕头连声答应,被宋军士兵押了出去。

“带史天泽。”贾老贼审判的第三个战犯是蒙古名将史天泽——这也是宋军抓到的忽必烈军队里的最高级武将。不一刻,独眼的史天泽就被押了进来,和张德辉、张文谦一样,史天泽也是傲然不跪,贾老贼正要杀杀这个老家伙的锐气时,帐外忽然又进来一人,却是宋军新锐将领、史天泽昔日的死敌——杨晨焕。杨晨焕向贾老贼双膝跪下,磕头道:“太师,末将有一恳求,请太师恩准。”

“何事?”贾老贼淡淡问道。杨晨焕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说道:“太师,史天泽老将军义薄云天,忠勇无双,末将对他深为敬佩,末将愿用数年来累积的薄功换史老将军不死,请太师恩准。”

“好一个英雄惜英雄。”贾老贼赞誉一声,答道:“只要史天泽肯归降大宋,本官就赦他不死。”杨晨焕大喜,忙去拉史天泽的衣角,小声说道:“史将军,还不跪谢太师不杀之恩?你是好样的,太师肯定不会亏待你。”

面对杨晨焕的好意,史天泽却不为所动,只是摇头大声说道:“杨晨焕小朋友,你的好意,老夫心领了——但自古忠臣不侍二主,老夫不能降。你若真当老夫是你朋友,就请你恳求贾似道赐我速死,以全我名。”

“你傻啊,忽必烈都死了,子聪和姚枢他们都降了,你还给忽必烈殉什么葬?”杨晨焕大急,连声劝道:“史老将军,你听我一句,赶快投降,我和曹世雄将军他们都会力保你。”

可不管杨晨焕如何劝,子聪和姚枢也厚着脸皮劝史天泽归降,史天泽却只是摇头,恳求速死,连贾老贼的招降都没有用。最后贾老贼无奈,只得说道:“杨晨焕,既然史老将军宁死不降,我们也成全他的忠义之名吧。你送史老将军出去,亲手送他上路,别让他多受苦。”杨晨焕也无可奈何,只得大哭答应,亲自把面带微笑的史天泽送出大帐。

不说贾老贼在帐中依次审判其他战犯,单说杨晨焕将史天泽押出大帐后,一帮子蒙古战俘看到史天泽大步走向断头台,顿时一片大哗,有的人大声叫好,赞扬史天泽的洒脱,更多的人则是面如土色——连从不残杀汉人的史天泽都要被处死,他们还不被凌迟活剐啊?而史天泽却还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只是走上行刑台,向跟到台下的杨晨焕微笑道:“杨晨焕小朋友,动手吧。”

“老将军。”杨晨焕泪如泉涌,迟迟不肯上台操刀。史天泽微笑道:“怎么了?当初你的手骨被我扫断、肩膀被我刺穿,都没见你哼过一声,现在反倒哭得象个娘们一样?咱们俩年龄虽然差距不小,但一见如故,你如果把我当朋友,应该为我杀身成仁而高兴,不是象现在这么哭得象个娘们啊。”

“是,我该高兴。”杨晨焕抹去一把眼泪,这才上台从刽子手手里接过一把鬼头刀。史天泽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不用跪下了吧?咱们是朋友,给个面子,让我站着被杀头吧。”杨晨焕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点点头,忽然一咬牙,鬼头刀一刀劈下……

没有血光飞溅,倒是史天泽身上的绳索整齐而断,不等众人从惊愕中恢复过来,杨晨焕忽然抛刀一把拉起同样惊愕不已的史天泽,拉着史天泽跳下刑台,冲向远处自己的战马。宋军众人这才明白过来,纷纷怒吼着追了上去,杨晨焕却拉着史天泽发足飞奔,一口气把史天泽拉到自己的战马前,将史天泽硬扶上马,吼道:“快走!当初你在鞑子大营里帮了我一次,现在该我还你了!”

说罢,杨晨焕往自己战马的屁股上猛踹一脚,战马吃疼,驮着史天泽飞奔离去。杨晨焕却被追上来的宋军按倒,对着他拳打脚踢。那边贾老贼也闻讯出帐查看,见杨晨焕竟然私自放走了史天泽,贾老贼不由勃然大怒,吼道:“将杨晨焕拿下,斩首!骑兵快追,追上就杀!”

命令一下,杨晨焕立即被押上了刑台,可就在这时候,史天泽忽然又策马跑了回来,远远大叫道:“住手!不可伤害杨将军!”大吼间,史天泽策马奔到杨晨焕旁边,翻身下马面向贾老贼跪倒,抱拳大叫道:“贾太师,杨将军义薄云天,史天泽深为佩服。请太师赦免杨将军,史天泽愿率全家投降大宋!一切罪过,史天泽独力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