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大人也果然豪爽,蒲寿庚交定你这个朋友了。”蒲寿庚举杯和翁应龙共饮,又微笑说道:“这说到帮忙,蒲某正好有一件事情想请翁大人帮忙,还望翁大人不要食言。”
“蒲舶司请讲。”翁应龙满脸堆笑道。蒲寿庚压低声音,微笑说道:“翁大人,那个谢枋得实在碍事,放他回临安只怕会另生事端,依蒲某看来,为了我们的财源广进,生意不受影响,最好还是把他……”说到这,蒲寿庚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翁应龙连眼皮都不眨,马上答道:“好主意,下官也早有这个打算,等把他押往临安的途中,下官会让他永远开不了口。”
蒲寿庚微笑点头,对翁应龙的回答十分满意,又笑道:“其实也不用麻烦翁大人亲自动手,只要翁大人点一点头,谢枋得和他全家都可以在泉州大牢里永远闭嘴,到时候只需要请翁大人向朝廷报一个畏罪自尽,蒲某就感激不尽了。”
“娘的,这老家伙竟然在泉州就想动手?他是真对谢枋得恨之入骨呢?还是想拖我下水,试我的深浅?”翁应龙脸上稍微露出些难色,那边蒲寿庚的两个儿子马上分别说道:“翁世叔,这点小事难道你都不肯帮忙吗?”“是啊,翁世叔,你刚到临安的第一天,谢枋得当面对你大骂,难道你不恨他吗?”
“两位公子,蒲舶司,不是我翁应龙不恨谢枋得。”翁应龙佯装为难,随手又往贾老贼头上扣了一个屎盆子,“只是贾太师对谢枋得那个女儿早就有点意思了,难保没有不把她收房的打算——这要是在泉州就把谢枋得全家给收拾了,将来贾太师追究起来,下官无法交代自不用说,对蒲舶司的生意也是个影响。”
“这话也有点道理,贾太师随便一句话,我们就得吃不了兜着走。”蒲寿庚的大哥蒲寿宬稍微胆小,被翁应龙吓得有些改变心意。蒲寿庚却瞪了大哥一眼,又亲自为翁应龙满上一杯酒,慢腾腾说道:“翁大人,这走私手雷,乃是抄家灭门的大罪,蒲某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替翁大人效命,难道翁大人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吗?谢枋得女儿的事情好办,贾太师不是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吗?蒲某可以为贾太师在半闲堂里也建这么一座棋盘园,贾太师一高兴,还会在乎一个谢葵英?”
“这家伙果然是在试我深浅,我如果不答应,他定然会怀疑我的真实用意。他在泉州手眼通天,要杀谢枋得全家易如反掌,谢枋得照样死定。”翁应龙心中大急,脸上却是犹豫不决前怕狼后怕虎的神色。恰好在这个时候,蒲师文忽然向翁应龙背后的侍女喝道:“手停住,手里拿的是什么?”
“怎么了?”翁应龙回头一看,却见身后侍女面色如土,手里还紧攥着什么东西,蒲师文冲上去把她的手扳开,从她手里拿出一个沉香木雕刻的小小佛像吊坠。南宋宗教自由,民间信奉各种宗教的都有,女子佩带佛像吊坠本是寻常,可信奉和谐教的蒲师文却一记耳光把那侍女抽翻在地下,又狠狠踹了几脚,咆哮道:“臭婊子,竟然敢在我们蒲家佩带异教徒的东西?来人啊,把这个婊子拖下去,押到乌墨山军营做军妓!”
“大少爷,饶命啊。”可怜的侍女吓得魂飞魄散,爬在地上抱住蒲师文的脚苦苦哀求,痛哭失声。蒲师文却一脚把少女踢得口吐鲜血,喝令家丁将哭得死去活来的侍女拉走。见此凄惨情景,翁应龙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怒不可遏,忽然翁应龙心中又是一动,心说,“有办法了。”
“蒲舶司,下官思来想去,觉得在城中动手实在不合适。”翁应龙向蒲寿庚微笑道,赶在蒲寿庚翻脸之前,翁应龙又飞快说道:“原因蒲大人你也看到了,谢枋得为官迂腐,民间有官司,他一向是让钱多的输给钱少的,有功名的输给没功名的,所以非常得人心,本官拘押谢枋得那天,泉州百姓围观痛哭就是证明。所以说,我们如果在城里动手,只怕会激起民变——依下官看来,我们不如在城外动手。”
“在城外动手?怎么动?”蒲寿庚飞快问道。翁应龙微笑答道:“下官今天晚上回去准备,明天就把谢枋得及其全家押往临安,等出了城到了僻静的地方就把他们……,再把尸体往地下一埋,泉州百姓不知道自然也不会闹事。然后下官就往朝廷上报一个盗匪做案,把罪名推到海盗或者土匪头上,岂不是又出了气,又可以防止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还差不多,只要你肯下水,老子就不怕你反水了。”蒲寿庚本来就是试探翁应龙来泉州的真正目的,见翁应龙答应做掉谢枋得全家,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放下地来。蒲寿庚点头道:“好,既如此就有劳翁大人了,按翁大人说的办。”
……
当夜,翁应龙回到泉州知府衙门后,悄悄与皮龙荣先前派来配合自己办案的刑部捕快取得联系,将一封信交给他们,命令道:“连夜把这封信送到泉州少林寺,务必要把信亲手交到少林寺方丈元妙大师手中,恳请他出手相助!”(注)
注:公元一二七六年,南宋景炎元年,蒲寿庚勾结蒙古将领唆都,制造惨无人道的泉州大屠杀和莆田大屠杀,泉州少林寺在方丈元妙禅师率领下奋起反抗蒲寿庚,导致蒙古兵三万铁骑杀入寺中,千僧奋力格斗,但力量太悬殊了,寺僧几乎被屠殆尽,蒙古兵也战死数千人。有叫法本、法华的二寺僧武艺超群,在刀光剑影中杀出重围。据清朝文献记载,法本一直活到明洪武年间,在泉州爱国官员的帮助下,再度重建泉州南少林。
第四卷 川中义 第十章 火烧南少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