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应不应该放弃绵州呢?”军队和百姓忙碌的时候,贾老贼开始定下心来盘算对策——贾老贼带到绵州这支军队处境确实十分危险,可要是主动撤退放弃绵州突围,时间无论如何还是来得及的。这时候,子聪忽然领着杨晨焕和高鸣两员宋军骑兵将领来到贾老贼面前,子聪向贾老贼合掌说道:“太师,杨将军和高将军有话要对你说,小僧把他们领来了。”
“什么事?说吧。”正在紧张盘算的贾老贼顺口答道。杨晨焕和高鸣二将却表情异常严肃,互相对视一眼后,二将一起单膝跪下,抱拳异口同声说道:“末将等请太师将绵州城防移交我等二人,速速离开绵州,末将等愿死守绵州。”
“叫本官离开绵州?”贾老贼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微笑说道:“叫本官扔下你们和绵州单独逃跑?你们俩个小混蛋也小看本官了——本官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几时有过临阵逃脱?”
“太师,末将不是请你临阵逃跑,而是请你战略转移。”杨晨焕又一抱拳,郎声说道:“太师你身为大宋朝廷首辅,乃是万金之躯,若有闪失,大宋朝廷群龙无首,祸乱必起!为家国天下计,末将等恭请太师战略转移,率一队轻骑先行返回潼川,去与大宋主力军队会合。”
“战略转移?你小子啥时候变得这么文绉绉了,把逃命都叫得这么冠冕堂皇?”贾老贼哑然失笑,又猛然醒悟过来,转向子聪阴笑道:“子聪大师,这些话不会是你教杨晨焕的吧?这小子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本官还不知道,能说出这么婉转的话?”
“不错,正是小僧指点二位将军。”子聪知道瞒不过贾老贼,便索性直接说道:“太师,小僧知道你很难接受临阵逃脱的耻辱,也知道你临阵之际素来身先士卒,但今时不同以往,你是大宋朝廷的支柱,也是大宋光复河山的希望,干系重大。现在的情况又这么危险,你留在绵州孤城,倘若有半点闪失,大宋好不容易打出来的大好局面,必然将付诸东流。”说到这,子聪也向贾老贼单膝跪下,沉声说道:“所以,小僧请太师以天下苍生计,为汉家江山计,抓住这最后机会,尽快离开绵州!”
“请太师为天下苍生计,为大宋江山计,尽快离开绵州!”不知何时,贾老贼身旁已经聚满了数十名宋军将士,全部一起单膝跪下,异口同声的要求贾老贼先行离开绵州。而在远处,围观的绵州百姓或是神态漠然,或是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显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这也是必然的事情,宋军光复绵州才短短十几天时间,绵州百姓对宋军的认同感还很薄弱,要想让他们真心实意的与宋军共同抵御蒙古军队反扑,无疑是痴人说梦。
见此情景,贾老贼心中明白——如果自己率先逃跑,那么刚刚光复不久的绵州必然难以坚守,进而导致熊耳叛军与阿里不哥军会师成功,光复四川平原的前景也将变得万分渺茫。所以稍一盘算后,贾老贼迅速抽出宝剑,大声说道:“你们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但大宋光复绵州,是为解救绵州百姓于水火而来,而非将绵州百姓拖入战火涂炭!本官心意已决,誓与绵州共存亡,以免绵州百姓再遭鞑虏荼毒,再有劝本官舍城而逃者——立斩!”吼叫着,贾老贼对着身旁箭跺一剑劈下,砍得青石砌成的箭垛火星四溅,碎石横飞。
贾老贼摆出了这样的明确态度,宋军将士倒没一个敢于再劝,远处的绵州百姓则精神大振,看着贾老贼的目光也变得亲切了许多。贾老贼又大声叫道:“还楞着干什么?赶快都给本官动起来,城墙该修补的修补,该加固的加固,守城的物资,也全部给本官搬到城上!咱们在绵州城里有将近五千军队,只要坚持到主力增援,咱们还用怕什么?”
“谨遵太师号令!”宋军众将齐声回答,各自散开去执行军令。贾老贼则亲自将子聪搀起,低声说道:“大师,本官得再次感谢你的好意。但我们绝对不能撤,否则我们先前的努力就得前功尽弃,那后果才不堪设想。”子聪苦笑点头,拿贾老贼的固执无可奈何。贾老贼又皱眉说道:“不过还有一点,本官很是疑惑,令师弟去剑阁见田雄说明成都兵变的真相,即便田雄不信或者田雄也打算投靠阿里不哥,所以执意要打绵州。但以令师弟的武艺,要想杀出重围回来报信,也不是难事——可为什么田雄的军队都已经过魏城了,令师弟还没有回到绵州?”
“小僧也对这点百思不得其解。”子聪也是有些糊涂,疑惑道:“以小僧那位师弟言出必行的性格,就算说服田雄失败,也不会对这件事撒手不管啊?”说到这,子聪又补充道:“不过太师请放心,照路程计算,如果不出大的意外的话,田雄的军队应该比熊耳叛军先一步抵达绵州城下,到时候咱们还有刘安凤这张牌可打。”
“别提那个臭丫头了。”贾老贼哭丧着脸说道:“昨天晚上她清醒了一次,本官前去探视,结果挨了她好大一记耳光。臭丫头,打完了本官就又昏了过去,到现在还没醒。”
“圣人云: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果不欺我。”子聪脸上微笑附和,心中却嘀咕道:“活该!你这个老东西把那个小丫头坑成这样,小丫头提刀把你剁了都应该!”
……
和子聪计算的一样,田雄军确实比熊耳叛军先一步抵达了绵州城下。傍晚时分,熊耳叛军距离绵州还有三十多里的时候,田雄的军队就已经抵达了涪江以北,与绵州城隔水相望。让贾老贼和子聪松了口气的是,田雄军并没有立即渡河展开进攻,而是在涪江北岸扎下营寨——当然,和贾老贼这么不要脸的对手对阵,田雄是绝对不敢把军营扎在河边低洼处的。同时田雄军又迅速开始抢架多架浮桥,做好随时渡河攻城的准备——没办法不自己多架浮桥,谁敢保证贾老贼没在原来那座石桥上做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