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罗月娘接着道:“不到一年,他便上山来看我,当时他穿着华丽的绸衫,从头到脚焕然一新,他告诉我说,他跟别人在京城做买卖,发了点财,我很为他高兴。可是……可是我慢慢发觉,他整个人完全变了,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老实腼腆,宽容无私的赵俊了。他变得阴狠,冷酷,自私,贪婪,所有的坏毛病几乎都能在他身上找出来……”
方铮在心里默默道,那是当然,你家的未婚夫估计那个时候已经上了别人的贼船,被人腐蚀了。有权势的人只需花点小钱,再许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空愿,就足以让赵俊这种炮灰角色为他效死了。
“……后来我对他的表现越来越不满,我身边曾经有一个贴身的丫鬟,山上就我和她两个女人,所以我与她十分要好,那丫头才十五岁,模样颇为俊俏。赵俊那个禽兽,竟然趁我有一天下山去了,跑进我房里,将那丫头生生给……糟蹋了!那丫头受辱不过,顿时便跳湖自尽了,我回来后找他理论,他却满不在乎,说什么我嫁给他后,我的贴身丫鬟迟早也是他的人,只是早了些日子而已……”
“禽兽!”方铮脱口而出骂道。这家伙真他妈的该死!他若不死简直没天理了!
罗月娘眼眶变得通红,咬了咬下唇,接着道:“……说句实话,若非当年老爹与他父母为我们定下婚约,我真会一刀宰了他!我罗月娘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可好歹也是一个识大体,懂事理的女子,此生嫁与他,实是我的大不幸,可是,老爹一人把我拉扯大,他为我许下的亲事,我又怎忍反悔?怎能叫他九泉之下不得安生……”也许是酒后吐真言,罗月娘的语气饱含气愤与无奈,说着说着,竟然垂下泪来。
方铮见她流泪,顿时心疼不已,一边安慰她,却又一边开始打起了主意。
若换了别人,肯定会逮住机会,将赵俊狠狠贬骂一顿,借此机会来攻占罗月娘此刻脆弱的心防。
可方铮知道,这其实是个很笨的法子。女人都是很情绪化的动物,也许你这会儿骂别人的话她听着很顺耳,可是一旦她事后回想起来,便会觉得你这人也不怎么靠谱,而且女人都不笨,此时你当着她的面将情敌骂得体无完肤,她又怎会不知你的目的?背后说情敌的坏话,她更会将你看轻几分。
方铮当然不笨,这个时候只有帮着赵俊说话,也许才会对自己有利。女人都有逆反心理的,特别像罗月娘这样主观意识比较强的女子,没准自己越说赵俊的好,她就越反感自己的话,这样既不会被她轻看,也能达到目的,说不定明天她一睡醒,就跑去跟赵俊解除了婚约,如此皆大欢喜,岂不美哉?
“当家的,唉,这都是命呀!算了吧,其实我看赵兄也不错啊,相貌堂堂,一表人材……”方铮假惺惺的劝道。
罗月娘边垂泪边抽噎道:“那是你不知道他的外表下藏着怎样龌龊的人品!”
果然中计,方铮心中一喜,接着道:“话不能那么说,每个人的价值观不一样,啊?价值观都不懂?你很复古啊……总而言之,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不可能处处都合得来,求同存异嘛……”
罗月娘闻言神色怔怔,仿佛正在思考方铮的话。
方铮暗喜,照她这种打着不走,赶着倒退的倔驴脾气,我的话没准起了一定的作用,回头就把那赵俊一脚蹬了。想想也是,那小白脸人品那么差,又糟蹋她的丫鬟,害人投水自尽,性格又阴狠冷酷贪婪,这样的人要了干嘛?真跟那种人成了亲,你这辈子可就完全毁了,不谦虚的说,那种人渣跟本少爷能比么?
方铮思及至此,赶紧火上浇油,似劝解又似激将道:“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与赵兄既然早已定下了婚约,怎好再反悔,纵然婚后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也只有……唉,认命了!谁叫你父亲早已定下了呢……”
话未说完,罗月娘拎着酒壶狠狠灌了一大口酒,醉意醺然的俏眼忽然明亮起来,目光中泛出几分坚决和视死如归的决然。猛的大拍桌子,站起身子激昂道:“二当家的,你说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