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亦真眼中散发着睿智的光芒,望着韩竹,轻轻道:“爹,您还不明白么?如今京城新皇刚登基,便派他身边最信任的大臣下江南,此举另有深意。追查税案只是表面,更重要的,是新皇要借此事肃清江南的世家,消除不利他统治的隐患,给天下所有的世家望族立威呀……”

韩竹闻言如遭雷击,浑身颤抖得愈发明显,眼中的惊怖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韩亦真几句话便点醒了韩竹。

是啊,二千多万两税银,此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再怎么也用不着新皇身边最受信任的臣子亲自出马啊,由此可见,方铮下江南的目的,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天下世家门阀这些年来愈发势大,京城朝堂的皇上和大臣心有忌惮是肯定的,如今派了方铮下江南,想必是要借税案一事,狠狠给世家一个下马威,以此来巩固皇权对天下百姓的影响力。

好生凶险的一着棋!

韩竹擦了擦满头冷汗,望着韩亦真静谧的俏脸,苦笑道:“真儿,还是你想得深远,老夫竟没想到这一层上,韩家多亏有你呀……”

韩亦真笑了笑:“爹,女儿也是韩家人,当然要为韩家考虑得多一些。”

韩竹想了想,疑惑道:“世家望族存世百余年,势力何等坚固庞大,新皇刚登基便如此大的手笔,他就不怕世家联起手来造他的反吗?历代帝王都有心打压世家,可谁也没能办成这件事,新皇他凭什么?”

韩亦真摇头笑道:“新皇肯定不会将天下所有的世家都得罪了,他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说穿了不值一提,唯帝王的制衡之术而已,拉拢大多数,打压极少数,既能立威,使天下世家心生忌惮,又能获得许多世家的忠心拥护,一举两得,端的是一着妙棋……”

转头望向韩竹,韩亦真轻轻道:“爹,女儿若猜测不错的话,钦差下江南之前想必心中已有腹案,李世叔的名字,已在钦差的名单之中,就算您不将李世叔交代出去,您以为钦差便不会拿李世叔开刀了么?那时若钦差拿下了李世叔,下一个动刀的,便极有可能是咱们韩家了,毕竟与李世叔走得最近的,便是韩家,所谓杀一而儆百,咱们韩家恐怕会成为给钦差立威的牺牲品,爹,当断要断啊!若您主动将李世叔交出去,届时您就是第一个向钦差靠拢的世家家主,届时爹您再向钦差求求情,保下李世叔的性命,想必不会太难,爹,这不是出卖,这是在救李世叔的命啊!”

韩竹想了想,接着便笑了,深深的望着韩亦真,喟叹道:“还是真儿聪慧,好一着以退为进,既保全了韩家,又救了伯言,可是……唉,伯言那里,我怎么对他交代?此事待我再想想,再想想……”

韩竹一边皱着眉头念叨,一边走远了。

韩亦真望着韩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随即想到今晚那个讨厌的登徒子也许会来韩府,韩亦真俏脸没来由的一红,眼中迅速闪过几分羞愤之色,接着又飞快消失,目光渐渐变得冰冷。

……

方铮终于还是决定去韩府赴宴了。

韩亦真所料不错,方铮下江南不仅仅为了税案,更重要的,是要捋顺江南的世家,不让他们对胖子的统治产生威胁,这其实与古代的“削藩”差不多的意思,只不过动静没那么大,性质没那么严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