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方铮按住他的肩头,把他压回椅子上,然后道:“我与韩家无怨无仇,韩家当然不会这么做,韩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坛毒酒,这摆明了就是有人要害死我,顺便陷害韩家……”
“方大人,这,这与下官又有何关系?”听到方铮说有人要害死他,李伯言顿时脸色变了,随即眼中闪过几分了悟,心虚的低下头去。
“装,你继续装!信不信老子现在把整坛酒都灌你肚里去?”
想到自己差点丧命在这坛毒酒上,方铮心中不由又升起了怒意,来知府衙门的这一路上,他也渐渐理清了思绪,这坛毒酒,包括他离京之前在府里被人用蝎子蛇暗袭,种种迹象表明,这事儿跟江南税案有关,幕后之人要他死,只有他死了,江南税案就无法再查下去了。
胖子刚登基,身边信任的大臣只有他一个,如果他死了,京城朝堂必将引起一番惊涛骇浪,那时朝堂上至皇帝,下至大臣,目光都会集中在他的死亡原因,追查凶手,以及他死以后,朝堂的势力该如何重新布局瓜分,那时胖子想必已急得焦头烂额,哪还有闲暇去理会江南的税案?趁着朝堂大乱的功夫,幕后之人的后招恐怕也会相继使出来,韩竹分析得没错,幕后之人倾吞这么多银子,绝不可能是留给他自己养老,必有更大阴谋。
想来想去,原来自己的性命,对朝堂甚至对天下来说,已变得如此重要,方铮大怒之余,不免又有些许得意,两种情绪同时衍生,在心中此起彼伏,很纠结。
李伯言见方铮脸色阴晴不定,一会儿扯着嘴角得意的笑,一会儿又咬牙切齿怒气冲冲,两眼瞪得溜圆,目光空洞的盯在前方某一点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疯子一般,李伯言慌了神,从钦差大人说的这番话来判断,他肯定已知道了些什么,多半与江南税案有关,若再不老实交代,恐怕他的下场绝对会比喝下那坛毒酒更凄惨。
“方大人……下官,不,犯官有罪!”李伯言当即站起身,面色惨白的跪在方铮面前,神情满是绝望,低垂着头,像只蔫鸡一般,一动不动了。
方铮听他自称“犯官”,情知他已认罪了。
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早就应该认罪了,李伯言虽然身为五品知府,可包括他在内的六府知府,在这件惊天巨案当中,只不过是六个被人操纵挟制的可怜虫而已,大家心里都有数,东窗事发只是迟早的事儿,他每天在煎熬中生活,早就做好了认罪的准备,甚至隐隐盼望着有人来抓捕他,因为他实在受够了这种被人胁迫,生不如死的日子了,不如索性被朝廷砍了脑袋痛快。
方铮掩住心内的狂喜,表情依然淡漠,他知道,李伯言认罪并不代表什么,指使胁迫他的幕后之人才是最可怕的,李伯言充其量只是那人放在台前让他抓的一个靶子而已。
“你有罪?说说,你有什么罪,本官见你眉目清正,相貌堂堂,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有罪的样子呀……”方铮冷哼道。
李伯言面容浮上一层绝望的死灰色,浑身不住的颤抖,嗫嚅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声音嘶哑道:“犯官上任苏州知府四年多来,连同江南其他五府知府,一共倾吞贪墨江南应缴国库税银两千多万两……犯官之罪,罪无可恕,只求钦差大人看在犯官主动坦白的份上,放犯官全家老小一条活路,如果……如果可以的话,也请钦差大人救救我那年纪还不满二十的小儿子,犯官这里给您磕头了!”
方铮神色一凝,沉声道:“怎么回事?你小儿子怎么了?把整件事详细说出来,不许有一字虚假错漏!”
李伯言苦涩的笑了笑,张嘴便待言语,谁知方铮却忽然道:“打住!你等会儿再说,我去安排一下……”
说完方铮站起身,将押签房的所有门窗都关紧,并大声呼喝站在门外的禁军侍卫,命他们严密戒备,将整个押签房的屋顶,附近的制高点,以及所有容易攻击的地方全部团团围住,不准任何人进出。确定万无一失后,方铮这才拍了拍手,满意的坐了回去,望着李伯言微笑道:“好了,你可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