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巡弋于城墙之上,冯仇刀看着倒在箭垛下不停呻吟哀嚎的伤兵,刚毅的面孔不易察觉的抽搐了几下。
这是战争,没有怜悯,没有同情,既然拿起了武器,就必须随时准备战死的那一刻,包括他自己在内。
走到一名伤兵面前,这名伤兵已经昏迷,他的左大腿已被敌军齐根斩断,鲜血流了一地,由于缺少止血的药,这名年轻的伤兵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昏迷之中,染满了鲜血的身子还不时的抽搐着,生命正随着他的鲜血而流失殆尽。
随军的大夫站起身,望着冯仇刀,苦涩的叹了口气。
冯仇刀干枯的嘴唇抖了一下,随即紧紧抿住,缓缓抽出佩剑,轻轻抵在伤兵的心口,望着这张年轻的脸,心中如被针扎般痛苦。
“朝廷会赡养你的父母妻儿,兄弟,一路走好!”
冯仇刀在他耳边说出这句话,年轻的伤兵停止了抽搐,脸上竟露出几分释然的微笑,在这染满鲜血的战场上,如曼陀罗花般绽开。
佩剑飞快刺入伤兵的心口,又飞快的抽出,动作利落干脆,血光迸现间,年轻的伤兵了无痛苦的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那抹淡淡的微笑,还停留在他逝去的脸庞上。
咬着牙,冯仇刀红着双眼,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缓缓扫视着四周表情麻木的士兵们,沉声道:“如果下一场战斗,我也像这位兄弟一样,没了生望,希望你们也像我刚才这么做。什么是袍泽?不仅仅是共同战斗厮杀的战友,当身边的兄弟已经生不如死时,你们还要学会举起手中的刀剑,给他一个痛快!这是慈悲,战场上的大慈悲!”
转身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乱军阵型,冯仇刀呼了口气,平静道:“但享君禄,为君尽忠,兄弟们,我们的兵力已不足五千,也许今日扬州城会被攻破,也许我们的城防在下一波攻击中便会被击溃,可是……希望冯某能够看到,我们的兄弟仍战至最后一人,如此,即便城破,也无愧忠义之名,冯某死亦瞑目,兄弟们,拜托了!”
“杀!”浸染在鲜血中而变得麻木的士兵,面上的神情又开始生动,众人齐声高喝,声可碎石,传扬九宵。
“呜——”低沉的号角声在城外吹响,战鼓声声,潮水般的乱军悍不畏死的高举着云梯,再一次发动了攻击,一张张扭曲狰狞的面孔,由远及近……
……
策马飞驰了一个多时辰,方铮总算遇到了朝廷大军。
领兵的大将是熟人,正是龙襄军的大将军韩大石。
见面来不及寒暄,韩大石当即宣读了皇上的圣旨,命方铮总领兵马,并节制江南所有文武官员,率部剿灭泰王作乱,将这次谋反的不利影响减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