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起平静的回答:“我们还存在一个障碍,主要是弩箭箭杆。我的军队在郑国城下只射击了一天,这一天,我们射出去一百万枝箭,还有三成弩弓损坏,虽然,武子设计了弩弓标准化部件,可以让损坏的弩弓修复,但弩箭射出去后,找不回来了。
我韩氏当初不过装备了一万把弩弓,就造成这样的状况,如果国中装备十万把弩弓,我不敢想象我们一次大战需要筹备多少枝箭。”
赵武声音颤抖的插话,他也在竭力控制自己的语调:“多少枝箭,也值了……养活一个人到成年,耗费的粮食足够购买十次战争所需的箭杆了。而一棵树,只要细心栽培,十年之内,它给我们奉献的箭杆不止一百根。十年,养不大一个持剑战斗的武士,却足够制作出海量箭杆,用来淹没上百名武士。”
赵武的话说的有点凌乱,这不是他以往的风格,以往赵武虽然话少,但总能用简短的语言表达他的意思,这次他显得心不在焉。
不过,春秋人都是言简意赅,赵武的话还是有人听懂了。荀偃插话补充:“武子说的是,无论用多少箭杆,换一个能持剑战斗的武士,那都值了。如果我们大量配备弩弓,让平民手持弩弓,用连绵不断的箭雨压制冲锋的武士,无论他们射出多少枝箭,只要能换取敌国武士的生命,减少我国武士的伤亡,都是值得的。”
悼公看韩起与赵武坐卧不安,停下了军事讨论,问:“寺人刚才给你们说了什么?”
韩起起身,整理衣服与冠帽,而后跪拜在地;与此同时,赵武也重复着韩起的动作,两人一起匍匐在地,放声大哭。韩起在哭声中回答:“我父亲去世了。”
纵横晋国政坛的前任元帅韩厥去世,国君方面自有一番哀悼,身为遗属,韩起回家治丧,而韩家及韩厥对赵武的感情人人共知,国君也给赵武顺便放假,两人一同料理韩厥的后事。
韩厥去世了,赵武显得比韩起还要哀痛,这位老人像父亲一样照顾着赵武,他也是赵武的人生支柱,如今这位老人去世了,今后的路要靠赵武自己走。
韩起首先擦干了眼泪,反而来劝解赵武:“赵氏的地位已经稳固了,父亲走的时候,没有什么遗憾,武子,不要悲伤,今后的路,你我二人要相互扶持了。”
这话才说完,韩起马上又露出浪子本色:“你把齐策借我几天吧,父亲去世了,家里乱糟糟的,千头万绪我理不清,那齐策当初是父亲给你的,我看他把你家管理的仅仅有条,便让他来替我管几天。”
赵武摇头:“阿起哥,跟我要别的东西都无所谓,齐策不行,那是我的臂膀,再说,你父亲还留下杜溷罗,你自己还有田苏,这些人的智慧,不下于齐策,你自己人手充足,干嘛问我要齐策?”
杜溷罗是韩厥的谋士,平时充当韩厥的御者;田苏是晋国国内有名的智者,韩无忌就是因为韩起有了田苏的帮助,才主动让贤的。这两个人,一个让韩厥成为政坛不倒翁,另一个让韩起顺利登上韩氏家主的位置,个个都不是简单人。
韩起摇头:“这几年赵氏的成长我都看在眼里,你实行租庸制的时候,我家也照常实行;你开始在作坊里推行流水线作业的时候,我们也步步跟上,可做来做去,总是做不出你那个样子,把齐策借我几天,让他给我整出一套方案来,而后,我归还你……要不,把田苏借你几天,帮你管管家。”
赵武回答:“有田苏在,那就好办了,齐策在你家呆一年,一年过后,你领回你的田苏,我拿走我的齐策。”
韩起耍无奈了:“一年哪够,至少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