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身子微颤,手支撑着身子,正要站起身,一双手搀扶住了自己的左臂,苍白着脸,感激的瞧着黄锦,黄锦笑了一下:“徐阁老,您慢点。”扶着徐阶坐下了。
徐阶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之色,昨日下午我进宫回事,皇上不是很高兴的对我说,景王愿意拿出三百万两重修万寿宫,为何过了一夜,就出了如此变故?
徐阶下意识的扭头望向站在最后沉默无言仿若局外人一般的陈烨,眼中的惊疑又浓了一分,景王反悔了?不,他绝无这个胆子,也万万不可能。那皇上这是?
徐阶扭转头,偷偷瞧向大统,恰好与大统投射过来的目光相碰,徐阶微微一颤,急忙垂下双目。大统嘴角若隐若现浮动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收回了目光。
冯保尖着嗓子,阴笑道:“雷大人,你身为工部尚书,重修万寿宫可是你分内之事,你怎么也跟咱家玩起庙里的泥胎菩萨了?”
雷礼身子一颤,脸色白了,忙又翻身跪倒:“启禀皇上,工部、工部如今、如今实在是、是、是……”
“是什么?雷礼你什么时候变成结巴磕子了?”冯保尖声喝道。
高拱脸色一变,一股强烈的怒火从胸膛澎湃而起,刚要出列下跪,力斥冯保僭越,竟敢在朝会当着君父的面,公然羞辱朝廷重臣。
郭朴垂着的官袖突然轻动了一下,高拱的目光望向官袖,用鼻子暗暗深吐了一口气,强行压下胸中的怒火,小不忍则乱大谋,绝不可意气用事,坏了大事慢慢地垂下头,但脸色依旧红如醉酒。
大统微眯着双目,一丝冷厉射向为首的高拱,嘴角微微撇了一下,目光流转落在跪伏身子轻微发颤的雷礼身上,淡淡道:“实在是什么?是无银子吗?”
雷礼颤抖着说道:“回、回皇上,是。”
“高拱。”
“臣在。”高拱出列,跪伏在地,将手里捧着的奏本放在身旁的金砖地面上。
大统瞧了一眼高拱身旁的奏本:“你是户部尚书,你又怎么说啊?”
高拱伏地,声如洪钟:“回皇上,臣蒙皇上拔擢恩赏,升臣为户部尚书,皇上对臣的如天恩赏和信任,臣涕零感铭终身,臣唯有鞠躬尽瘁以报皇上知遇之恩。为皇上重修万寿宫,使皇上能得以居安纳福,龙体康健,是臣及天下臣工共同的心愿。然近几年国家多事,东南抗倭,西北御蒙古鞑子,云贵四川广东等省又屡有生番造反作乱,兵事不断,民生疲敝,各省交抵户部的课银这几年也是逐年减少。今年这已入秋了,各省课银时至今日依然没有一两运抵京城,国库存银早已捉襟见肘。再加上前年、去年、今年连着三年北直隶以及北方数省都有不同程度的旱涝灾害,今年八月南直隶应天吴淞江、白茆河堤岸又决口,祸延应天十府,灾情到现在还没有缓解,皇上,户部实在是再没有一两银子可以拿出。”
大统笑了一下:“照你这么说,这大明朝如今穷的已到无米下锅的境地了,朕这个皇上已成了乞丐要饭花子头了。”
高拱伏地道:“臣不敢,但臣所言句句事实,绝无丝毫欺瞒皇上。要不是仰赖皇上如天恩德,从内库拿出一百五十万两白银拨充户部,京城大小官员欠了快一年的俸禄才都一一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