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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兄弟要把宋阳打回原形,今日之后双方身份天差地别,三位国家栋梁、天子门生再去对付一个小小平民……什么仇都有的报了。

而左丞相胡大人也踏出了一步,对陛下躬身:“强国之道,本就越辩越通畅,臣也请圣上开恩,留他们三个在殿上、赐他们开口畅言。”

听一个人说,总不如听几个人吵来得更有趣,丰隆欣然点头:“把宋阳叫来吧。”

……

宋阳上殿,依照规矩行礼、问安,报上籍贯、姓名等事后起身肃立,同时还不忘给洪家三兄弟送去一个笑容。他的笑容一贯真诚。

丰隆上下打量着他,宋阳做戏,假装偷眼望了一眼圣上,随即显出一份惊讶、继续懊恼……完全是‘上次竟然有眼不识泰山’的神情。丰隆找回了感觉,这才缓缓开口,但并未提及‘献艺’之事:“朕听说,前阵子你帮刑部画了幅画,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宋阳的名头,在京师可响亮得很。”

皇帝开口就没好话,洪家兄弟都面露喜色,洪一更是情不自禁想要抚须微笑,手刚抬起一半忽然省起现在是在金銮殿上,不是茶楼看戏听书,忙不迭又把手放了下来。

宋阳没什么惭愧:“怪案扰民视听、亡者沉冤待雪,草民只是尽自己的一份力,盼着能帮上些什么。”

丰隆的语气不善:“帮忙?朕却听说,那副画像不仅什么忙都没能帮上,还惹来了无数嗤笑。宋阳,你倒仔细说说,”说着,皇帝在龙椅上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直盯宋阳:“画一幅哈哈大笑的苦主像,你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

宋阳神色从容,语气认真:“为缉拿凶手,仵作能剖尸验骨;为审断冤直,刑捕能开棺查尸,惊动亡人是为了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草民画出那副大笑苦主,也是这样的心思,全无亵渎之意。”

跟着,宋阳甚至还抬起目光,与皇帝对望了一刹,随即收回目光继续道:“辨骨时我便知,画像一出我必沦为全城笑柄,但只要有一成机会能为亡者讨还公道、将凶徒绳之以法,也就顾不得其他了,旁人要笑便笑吧,草民问心无愧,问心……自豪。”

这个时候洪家老三洪止跪拜:“草民有话想说,求陛下恩准。”丰隆摆了摆手,换了副和蔼神情,笑道:“刚刚已经赐你们‘开口畅言’,想说就说,不用再事先启奏。”

谢恩之后,洪止转目望向宋阳:“阁下之言感人肺腑,洪止由衷钦佩……”不等说完,宋阳就摇头笑道:“不用寒暄了,先生心里想不客气、嘴上却客气得要命,不嫌别扭么?圣上招我等觐见,可不是为了听你我的客气话。”

习惯使然洪止把大袖一甩,直逼主题:“要真画得像,你那番慷慨之词才能信得;若是毫无道理地胡乱画像,又岂止是亵渎亡者,更愚弄了我南理律法。理当治罪!”

说完,洪止稍作停顿,又淡淡地加了一句:“话再说回来,如果真画得像,又怎么会这么久都没人认出苦主。”

洪止抓住要害出言诘难,却没注意到,刚刚开口替他们请留的左丞相狠狠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