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船可是成都来的李主簿大人?”
一名衙役远远站在岸边一角,手拢着嘴向李清的座船大声叫喊。
“是的!是的!”张旺慌不迭答道。
话音刚落,立刻搭上几只抓钩将李清的座船拖到一边,两个码头杂事搬上一块踏板,岸上早等候了五六个公人,见船靠岸,立刻腾腾跑上船,为首之人打量了一下船上数人,却见高展刀年纪最长,长须白面,颇有几分官相,而他身旁的年轻人,虽骨骼宽大,容貌不凡,但毕竟年轻了些,估计是主簿的贴身保镖,想毕,他便径直走到高展刀面前拱手施礼道:“在下唐胜,本县县尉,李主簿一路辛苦了。”
……
“李大人年少英俊,如此年轻就担任主簿一职,可见能力超群,前途不可限量啊!”
自唐县尉认错人,这句话他已经说了不下三次,他是一个四十岁左右壮实男人,本乡人,退伍军官出身,紫脸堂,鹰钩鼻,眼光锐利,可今天他却走了眼,那个他错认为主簿的人只是保镖,而他以为是保镖的人才是真正的主簿。
唐胜嘴上恭维,心中却暗忖:“想不到李刺史这么重视的人,竟如此年轻,看来海家也是笨蛋,竟然两次栽在一个乳臭未干毛头小子手上。”
对于李清,公文上的任命状说他干练有为,造福一方乡民,故被推荐为官,但公文背后的消息却更准确、更全面,此人商人出身,由剑南节度使和剑南采访使联名推荐,朝中嗣宁王担保,吏部只用一个月便批下来,这种少见的效率,立刻引起南溪郡乃至剑南道官场的普遍关注,李道复当即发密函给唐胜,命他盯住李清。
“呵呵!唐县尉客气了,李清尚未登岸,就屈尊唐县尉大驾亲自来接,愧不敢当啊!”
唐胜笑道:“天已经快黑了,主簿一路劳顿,本该让主簿早些休息,但不知怎的,我一见李主簿便觉眼熟,好似几十年不见的老友一般,就想亲近亲近,我和几个弟兄今晚已备下薄酒,万望李主簿不要推却才是。”
李清听他说得肉麻,心中暗骂一声:“老子今年才二十五岁,你几十年前见鬼去!”
嘴上亦应酬笑道:“也好!正好趁这个机会结识一下弟兄们。”
义宾县城不大,建在岷江边的一座低缓的山丘上,它背后是连绵起伏的群山,老君山、七星山、龙头山、观斗山,环绕四周,山中林木茂盛,大片的原始森林莽莽无际,在山中生活着众多的原著民—僚民。一座半圆形的城墙将县城包围,城内民居房屋修建得密密麻麻,见缝插针,由于房屋大都采用石料,故整个城内是一种灰白的基调,偶然一些黑色的砖木建筑点缀在其中,一条二丈宽的石板路横穿全县,这条石板路叫横街,便是义宾县的朱雀大街,但街道两旁的商铺却冷冷清清,偶然才能看见一座酒楼或者客栈,在横街的尽头便是县衙。
李清的住处却是和县衙反方向,在横街的另一头,几辆马车缓缓地停在一座半旧的大宅前,这是一座空置的宅子,原是一富商的祖宅,富商迁去长安后,便将这座宅子送给县里。
李清跳下马车,借着落日余辉打量这座宅子,这里将来就是他的家了,从外面看,房子虽旧些,但倒也宽大,住得下他带来的人,一道白色的围墙很明显是刚刚刷过,手一摸还能捻下未干的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