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休要无礼,这是我们的县令大人。”张奕溟见他跪下,面条一般的腿突地又硬了起来,带着几名手下赶过来。
“县令?”王兵各有些迷惘,去年还是个卖冰水的小掌柜,只过一年居然当了县令,这人生的转折似乎大了些,他望着江面上已远远逃走的小白船,突然又想到自己,心中顿时释然,自己何尝不是一样,去年连三文钱都拿不出,而现在不也是大黑帮之主吗?这是命运的造化,更是各人的本事。
“原来恩公竟当了县令,恭喜!恭喜!”
李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脑中念头转得飞快,也生了揽才之心,“原来你叫王兵各,现在天色已晚,你一定还没吃晚饭吧!走,我请你喝酒去,你再给我好好讲一讲这一年的经历。”
王兵各点点头,他本意只想来先走一圈,探探风土人情,然后回去再做打算,不料这里的县令竟是故人,就象那上山拜佛之人,刚准备寻路上山,却发现佛就在眼前,虽有些不显虔诚,但王兵各已经不想再走弯路。
“那就刁扰恩公了!”
李清听见几声咳嗽,眼一瞥,却见张奕溟几人正推推攘攘,向自己挤眉弄眼,知道这帮酒虫的喉咙又痒了,随手抽了张奕溟一个头皮,笑骂道:“那就一起去吧!三多酒楼,去把骷髅也叫上。”
张奕溟及众衙役闻言大喜,象一群公鹅般直着脖子狂喊,又象一群发现香果的猴儿,你追我赶,飞奔去订位了。
二人上了台阶,穿过仓库间的通道,便来到新建的公明坊,即昔日的乱坟岗,这里早已面目全非,一纵两横三条宽阔的石板路笔直交叉,路两旁栽满了大树,虽自古就有‘树挪死,人挪活’的说法,但这乱坟岗却肥力充足,竟使棵棵大树都长得枝繁叶茂,将道路遮得一片阴凉。
公明坊内,酒楼、妓院、客栈、赌馆,应有尽有,在路的尽头,一座奉有赵公明的小庙正建得热火朝天,三多酒楼便在第一个十字路口,一面杏黄色的旗幡高高挑起,上书‘三多’两个大字,圆润有力,正是县令大人亲书。
店东主就是那赵托,他的生平大志便是想开一所妓院,但他老婆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早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几顿擀面杖伺候下来,这妓院便改成了酒楼,此刻,他早得一帮衙役的快报,正笑呵呵站在门口等候县令的大驾,只是他年岁大了,有些老眼昏花,李清一群人从他身边经过时,他竟没看见,还在踮脚眺望远方。
“赵掌柜在等人么?”
“呵呵!县令李大人要来小店吃饭。”
“这倒是怪事,那我是谁?”李清不解地摇摇头,进店去了。
半晌,赵托才惊觉这似乎就是县令大人的声音,他一转身,却迎面撞上一堵肉墙,抬头见是一头黑熊般的汉子正仰首盯着自己的旗幡思索,忙退后一步笑着解释道:“这三多是指妻多、钱多、子孙多,希望每个客人进了鄙店后都能事事如意,三多圆满。”
王兵各‘哦!’一声,瞥了一眼他干瘪瘦小的身子骨,不禁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