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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官服穿了没几日,急欲找熟人炫耀一番,可南诏地偏,不说熟人,连汉人也难见几个,好容易看见李清,也顾不得此官非彼官,拉起他的手,便要聊起同僚之谊。

巫钰麟眼光犀利看的是钱物,而李清的眼光却比他更深一层,于诚节愿意带到南诏的只有女人,想来他是赵全邓推荐进的王宫,为皮逻阁治病?李清心中泛起一串疑问的水泡,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赵全邓此举一定有什么深意。

“呜!呜!”低沉的长号声在不远处沛然响起,身边百姓脚步慌乱,纷纷跑向两边,李清闻声看去,只见黑压压地来了长长一队人马,护兵有上千人,南诏士兵在最前面为使团开道,后面一串牛车上满载了金帛器物,在队伍中,有一顶高高的人力大轿,轿子被厚厚的帘幕遮挡。

巫钰麟忽然想起什么,一把将李清拉到边上,“我记起来了,好象这两天有吐蕃使团要来,难道就是他们吗?”

使团缓缓从李清身边走过,所有人都事先捂住了鼻子,可李清却没有经验,他见巫钰麟若无其事,也便不放在心上,忽然,一股浓烈的羊骚味儿几乎要将他熏翻,他冲到一棵大树前干呕两下,却什么也吐不出,这才想起,巫钰麟是医生,那鼻子早经过千锤百炼,自然不会将这点味道放在鼻中,李清心中大骂,却也怪不了别人,只得自认倒霉。

“喂!那汉人,怎么这般无礼!”

一名吐蕃军官见李清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要吐,心中恼怒,又见他是唐军装束,这国仇家恨,竟一起迸发出来,他自恃身份,虽然话语只是责难,但他的汉话极不标准,再配上凶神恶煞的语气和表情,在别的唐军看来,这生番竟似想拿他家将军下酒一般,手都不由向刀柄搭去。

李清正吐晕头转向,却未曾听见有人对他不满,旁边巫钰麟忽然用力拉了拉他,他诧异回头,却只见一胖大的黑面军官正凶狠地瞪着他,却黑得有些怪异,人家肤黑却细腻,但他的黑除了日光浴的效果,还染了些风尘之色,仿佛女人的面膜干了忘洗,涂了什么‘非洲海底泥’之类,李清呵呵一笑,想必此军官经年未洗澡,倒有些虚胖了。

那军官是吐蕃使团的护卫将军,名叫尚息东赞,吐蕃贵族,长得似过中年,其实刚满十八,正当青春年少,也血气方刚,见李清刚刚吐完,脸上又浮出笑意,他心知肚明,哪里还忍得住,催马上前几步,拔出剑来,剑尖微微指着李清,相距不足一丈,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旁边唐军见势不妙,也知道自家将军武艺的老底,纷纷冲上前来拔刀怒视,吐蕃军也不甘示弱,亦拔剑横眉。

李清见他张狂,并不着恼,微微摆手,命士兵们退下,他笑着向尚息东赞抱了个拳,又做出个请走的姿态,表示对刚才失礼的道歉,不料尚息东赞和身后的吐蕃军对望一眼,竟一起狂笑起来,仿佛李清的低姿态在他们眼里就如小丑一般。

李清眼睛微眯,向南霁云和武行素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恰逢此时一只飞鸟高空掠过,一弓一弩双箭齐发,飞鸟一声悲鸣,从高空坠下,正落在尚息东赞脚边,尚息东赞细看,却大吃一惊,只见二只箭各从一眼穿过,另一眼透出,架成叉形。

“东赞,人家让你,你却不领情,偏要自取其辱,还不快退下!”

声音从吐蕃正使的大轿里传来,轿帘拉开,露出一张清瘦的脸庞,约五十岁,他便是吐蕃正使倚祥叶乐,时任吐蕃大论,级别与大唐左相陈希烈相当,此番来南诏,名义是贺皮逻阁嫁女,实际也是为南诏继承人之争而来,吐蕃支持阁罗凤继位,他来之前,赞普再三叮嘱,阁罗凤雄才大略,必不甘于大唐之下,若扶他为南诏之主,再晓以厉害,或许就能和吐蕃结成同盟,共同对抗唐朝。

即将进城,倚祥叶乐早看见路边有一群唐朝骑兵,不知何故,竟和护卫大将尚息东赞起了冲突,他素知尚息东赞脾气暴烈,但此时身在南诏,切不可卤莽,便出言制止。

尚息东赞正惊惧唐将超群的箭术,比自己高明不知多少倍,听见倚祥叶乐的呵斥,却正好让他下台,他嘴一撇,嘟囔了两句,虽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他不屑的表情让人人都明白,只见他‘哼!’了一声,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