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是卑鄙。”李清眼一挑,一道寒光直刺他的心底,“我实话告诉你,吐蕃使团就是我杀的,用的同样也是卑鄙的手段,可我的卑鄙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我们的国家,为了大唐的利益,为了千千万万百姓不受战乱之苦,死了一个皮逻阁算什么,卑鄙一点又有何妨?况且你自己贪图富贵跟来南诏,这又怪得谁去!”
威胁利诱、晓以厉害,巫钰麟仿佛一艘沉船上旅客,要么随船沉沦、要么跳船求生,没有别的选择,他仿佛看见儿子已经滑入水中,正向他呼喊求救,最终,他屈服了。
“好吧!我答应你,但你要保证让我活着离开南诏。”
李清郑重点了点头,“只要你照我说的办法去做,我不但保证你能离开南诏,而且事成之后,朝廷会赏你一大笔钱,替你改换户籍,让你平平安安过下半生。”
说着,他低声将自己的办法给他讲述了一遍,听得巫钰麟连连点头,眼睛渐渐冒出光来。
……
次日,天色微明,带有一点寒意,风沿着山路袭来,刺打着路人的脸庞,街上行人寥寥,显得有点冷清,但太和城的北门外却人声鼎沸,空气中充溢着依依惜别之情,下月中旬是大唐皇帝李隆基六十岁寿辰,为了赶上庆贺,大唐使团决定提前离开南诏,阁罗凤和于诚节代表南诏国王皮逻阁前来送行。
第一批离开的包括正使韦坚、病中的陈希烈以及一大批随团的文官,为防止吐蕃悲剧再度发生,南诏军队亲自护送他们到大唐地界,交给前来接应的唐军,而第二批离开的则是一些善后官员,主要办理大唐赏赐给南诏的物资清点、交接,由果毅都尉李清率三百唐军护卫。
就在大唐使团离开太和城之时,王宫前驶来一辆马车,车内巫钰麟的脑海里一团混沌,他有点心不在焉,连帽子都戴反了,下了马车,巫钰麟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南诏王宫,他几乎一夜没有睡着,眼睛熬得通红,反复告戒自己要镇静,生怕一个疏忽他便丧身南诏。
隔着夹衫,巫钰麟的手紧紧攥着一个小纸包,手心湿漉漉的,他不停地在夹衫上将手上的冷汗搽干,生怕纸包沾湿破裂,纸包里有一些药粉,这是他针对皮逻阁的病情配出的药,它不是毒药,却能引发和加剧体内原有的毒性,这是最保险的办法,否则根本就无法通过验药的一关。
“毒杀皮逻阁!”他长长地吸了口气,一想到这个任务,他的心似要跳出胸腔,偏偏腿又软得跟稀泥一般。
“巫医长,请出示你的令牌。”
宫殿外两名执戟甲士拦住了他的去路,虽然彼此都认识,但出入宫门的令牌必须要出示,防止被人牌分离,被居心不良的人利用,闪着冷光的长戟出现在眼前,比那清晨的寒风要管用许多,巫钰麟一惊,思路立刻清明起来,他慌不迭从腰间取下令牌,含笑递了过去。
甲士接过令牌,仔细确认上面的编号,又在入宫清册上登记一笔,这才将令牌还给他,讨好似地笑道:“刚才王后还派人来询问巫医长来了没有,恐怕今天巫医长又有封赏。”
巫钰麟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得了你的口惠,若真有封赏,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说着,他接回了令牌,却觉得令牌下似乎多了一个纸卷,巫钰麟的心狂跳起来,他口唇发干,吃力地咽了口唾沫,甲士笑得依然很恭谦,可在他看来,这笑容已经完全变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