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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此,皇甫惟明眼光一挑,盯着李清语重心才长道:“其实做官最要紧的是站好队,阳明一向深得太子信赖,有无数人在弹劾你擅杀吐蕃赞普,要求严惩于你,可只有太子在极力为你辩护,这份爱护下属之心古来少有,望阳明也要忠心耿耿,好好回报太子。”

他的意思,李清自然懂,无非是在告诉自己,他也是太子党人,要自己听命于他,李清肃然道:“使君这次回去若能见到太子,请替属下转告他,李清敬他重他,一切如旧。”

但究竟是哪一种旧,他却不说,虽然说得有一丝含糊,可是李清果断的表态却让皇甫惟明十分满意,他起身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盯着他,一字一句道:“陇右我就交给你了,这是我们太子党固有的地盘,你要抓紧了,有什么不决之事,可向太子请示,或派人向我禀报。”

话点到为止,皇甫惟明又拍了拍李清的肩膀,笑道:“明天一早,在官署办理军务移交手续,然后我下午便立刻离开陇右前往长安。”

……

第一百八十三章 李隆基的心机

长安,夕阳叹了最后一口气,拖着长长的一抹血红没入遥远的群山,夜色早早地便悄然来临,长安的街道上飘起薄薄一层灰色的雾霭,渐渐又转成了黑色。

隆隆的鼓声在皇城中回荡,已到了放朝的时间,一辆辆马车挂着明亮的灯笼从含光门和安上门涌出,疲惫地朝家里驶去。

可有一段时间安上门却一辆马车也没有出来,仿佛在等待什么,只听整齐的马蹄声有节奏地响起,大队士兵护卫着一辆马车从城门驶出,这种排场也只有大唐宰相李林甫才有,不停有低品官员在他经过时大声问安,若是在往常,李林甫一定拉了车帘一一含笑致意,可今天的车帘却至始至终没有拉起来。

马车穿过务本坊,驶入了平康坊大门,到府门前,家丁慌忙将中门大开,马车径直驶了进去,停在中院的照壁前,李林甫拉起袍襟大步走下马车,他脸上毫无表情,眼光冷漠,鼻槽拉得老长,所有家人见了都急忙退避,无人敢上前问安,他不言不语地走过一道回廊,直接进了书房。

李林甫今天心事忡忡,他下午得报,陇右、河西节度使皇甫惟明进京献俘,已经过了凤翔,李林甫又是欢喜,又是暗暗担忧,欢喜是皇上终于要对太子动手了,而担心自己会不会最后成为这次东宫易主的祭品,李林甫的书房里极为安静,只听见那张发黄老旧的藤椅不堪重负,在‘吱嘎嘎!’呻吟,李林甫仰躺在藤椅上,半合着眼,细细思考此事的来龙去脉。

自古帝王人家便是人伦悲剧的发源地,父子相弑,夫妻反目,自大唐建国以来便没有停止过,玄武门事变、武后临朝、韦后弑夫,一直到今天的李隆基,他政变夺位、逼父退位、逼兄让位、杀子保位,种种手段更是有过之无不及,溅起的血腥之气淹没在开元盛世的风流文采中,一切一切都是为了保住天下那张独一无二的位子,从前太子李瑛被废被杀至今已近十年了,十年是一个轮回,更是一个新的起点,李隆基又要换太子了么?

但太子李亨又是典型的外强中干,太子党在朝中的势力日趋削弱,说话的力量越来越轻,甚至有时还比不上裴家,但他的外援却十分强大,朔方、河东节度使王忠嗣;河西、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安西大都护夫蒙察灵;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这四镇的兵力加起来已经不下三十万,这才是李隆基最忌惮的,但王忠嗣的忠心、夫蒙察灵的多病、章仇兼琼的谨慎,这些都可以暂时忽略,惟有皇甫惟明,是太子李亨的死忠铁杆,这才是废太子之前必须先除掉的障碍。

可李隆基究竟是几时开始布局,这才是李林甫最关心之事,只要确定了时间,便可以从其后发生的一系列细微小事推断出李隆基伏笔和后着,自己也才能从容应对此次东宫之变。

李林甫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落在桌上的一份奏折上,这是他草拟表彰沙州都督李清和豆卢军的奏折,虽然他个人深恶李清,但攻占石堡城的巨大功绩若不赏,他的宰相声誉将会受到极大损害,孰重孰轻,他是分得清的,但他万万没料到,李隆基只在上面批了两个字‘再议!’便将奏折打回中书省,李林甫一阵苦笑,这样一来,豆卢军封赏迟迟不下,所有人都以为是他李林甫在挚肘。

不过李林甫也觉得奇怪,李清不是李隆基最看重之人吗?沙州大败吐蕃军,他可是被封爵的,攻占了石堡城却无功绩,难道是因为他斩杀吐蕃赞普的关系吗?不会,虽然这件事让李隆基处境尴尬,就算李清功过相抵,但也不应将豆卢军的封赏一并打回,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既然把封赏打回,为何又命李清代理陇右节度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