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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侍郎,今天我们前来,其实是有一事和你商量。”虽然说是商量,但崔夫人的口气里却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分明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口吻。

说完,她回头向丈夫施了一个眼色,示意他接着说,崔翘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这让他怎么说,他心中暗恨,这个狂妄自大的蠢女人,难道她真以为人家想认这门亲吗?

但妻子的命令他又不敢不从,只得硬着头皮道:“我们是为帘儿之事而来,不知她可在?”

果然是为帘儿而来,看崔翘面上的尴尬,李清也知这必然是崔夫人的意思,他当日与崔翘相约,此时决不告诉他的妻子,但他却失约了。

李清心中一阵冷笑,他脸上却不露声色,只对崔夫人淡淡道:“内子这些天身体不适,不宜出来见外客,有什么事给我说也是一样。”

崔翘明白李清的意思,他望了望妻子,见她眼光炽热,不由暗暗叹了口气便不再开口,崔夫人却似浑不知觉,她心中十分兴奋,这也难怪,自己妻子突然攀上世家名门,而且还是博陵崔家,哪个男人会不愿意,这对他的仕途名望都是大大的提升,连相国李林甫不也是钻头觅缝想为他儿子娶自己的女儿吗?

“说起来是天大的喜事,我一直为不能得李侍郎为婿而遗憾,但世事难料,没想到我们真得要成一家人了!”

崔夫人越说越激动,她身上散发的热量几乎要将这个房间的桌椅字画都要统统熔化掉了,不知不觉,她慢慢走上前,一把将李清身旁的崔翘拎起来,推到一边,‘吱嘎’一声,崔夫人大象一般的屁股坐在了纤细的客椅上,用悲天悯人的口气对李清道:“侍郎妻子的身世想必你自己也清楚,我家老崔年轻时一时糊涂欠下的孽债,前些日子长安到处在议论她,我们也不能熟视无睹吧!哎!谁要我是他妻子呢?这份孽债只能我替他还了,这么对你说,我愿意认侍郎妻子为女儿,只说是小时失散,李侍郎可明白我的意思?”

‘长安到处在议论她!’李清忽然明白过来,帘儿前些日子神思恍惚,恐怕就是因为李惊雁进门而压力过大,当时自己身在扬州,竟对此事一无所知,他心中对妻子充满了愧疚,自己实在是对她的关心太少了。

此刻崔夫人上门提此事,便是想借此将帘儿的身份转为正统,李清微微有了一些心动,这样确实可以给妻子减轻压力,他瞥了一眼崔翘,见他脸色麻木,丝毫不为妻子的无礼所激怒,也不被妻子的建议而感到惊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仿佛事不关己,只有他夫人一人在唱独角戏。

他见崔夫人热情高涨,知道她必然另有所求,而且要求还不会低,自己若一盆冷水下去,势必会得罪此人,若将这个有身份的泼妇惹恼了,自己将来和李琳及崔翘都难以相处,李清微一沉吟,便有了定计,此事须将崔夫人的底牌摸清后才能决定对策,便笑道:“事关重大,我须和妻子商量后再答复,夫人可否稍等两天!”

忽然,他见崔翘站了起来,表情复杂地望着自己身后,似喜又似悲,仿佛痴了一般,李清急回头,却见帘儿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她眼睛紧紧盯着崔翘,目光深沉,竟透出一丝刻骨的仇恨。

李清见崔夫人笑盈盈站起来,心中暗叫不妙,赶在她举步之前,一把将妻子推进屋去,又回头道:“请二位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回来。”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一进屋,帘便甩开李清的手、寒着脸道。

李清深深吸了口气,扶着妻子削瘦的肩头,“不错!此事是我在瞒你,但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瞒你,这其中原因是什么?”

帘儿的肩头微微一颤,便捂着脸蹲在地上,泪水从她的指缝里汩汩流出,见妻子如此伤心,李清心疼之极,他双膝跪在她身旁,轻轻将她搂进怀里,低声劝慰道:“你娘在生下你不久便去世了,崔翘是你的亲生父亲,可他胆小懦弱、天生惧内,当年你被遗弃他也有责任,而且他妻子便是惊雁的亲姑姑,也是长安出了名的凶悍刁妇,让你知道真相只会给你带来更大的伤害,我便自作主张,瞒下了此事,帘儿,你莫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