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摸了摸茶杯,脸立刻沉了下来,转身斥责管家道:“我平时是这样教你们的吗?连相国这样尊贵的客人都敢怠慢,丢尽我的脸。”
管家惶惶不安地低着头,一声不敢吭,裴宽在一旁见了,便摆摆手笑道:“是老夫吩咐的,若不停上茶,那才会让老夫坐不下去。”
“人说相国善恤下人,此话果然不虚啊!”
李清轻轻推了推茶杯,对管家道:“还不快去换一杯茶来!”
片刻,丫鬟端来两杯新茶,裴宽沉吟了一下,便直接切入了主题,“我是带过兵之人,碰巧侍郎也是,如此,我就不转弯抹角了,我今天来是有两件事,第一事是为了庆王。”
说到此,裴宽的笑容有些不自然起来,他眼一瞥,异常锐利地盯着李清,“庆王托我转达对你的歉意,并任凭你开出价码,他都可以接受。”
言外之意,是让李清放过庆王这一次,这是在李清的意料之中,他手中握有庆王的把柄,就不怕庆王不低头,李清笑而不答,他若有所思地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沫,轻轻吮了一口,才淡淡一笑道:“朝廷早有敕令,外戚大臣不得交构亲王,韦坚由此而获罪,才仅仅过了三年,相国便忘了吗?再者,庆王与我素无瓜葛,相国的话,恕李清也听不懂。”
裴宽碰了个软钉子,不由尴尬地笑了笑,“老夫只是带个话而已,其实我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哎!不提此事了。”
话题一转,裴宽又从怀中摸出张精美的请柬,向李清身边推去,笑道:“三月初三是老夫满六十九岁,老夫请了一些亲朋好友,这张请柬是给侍郎的,侍郎可愿意赏老夫个面子?”
裴宽想拉李清入裴党,倒不好贸然提出,这正如男人追求女人一般,需先找借口接近了,诸如吃饭、借书之类,慢慢培养感情,等女人的戒心渐渐消失,再寻找机会表达爱意,这才有可能水到渠成,若做事唐突,一旦被拒,再提就难启齿了。
李清将桌上的请柬摆放得端端正正,站起身深深施了一礼,肃然道:“堂堂的门下侍中、大唐左相竟亲自来下请柬,还为此等了半个时辰,如此厚德,李清怎敢不从。”
“肯赏脸就好!侍郎返家第一天我便来叨扰,实在惭愧,告辞了!告辞了!”
裴宽哈哈一笑,大步向外走去,李清慌忙将他送出大门,早等候在外的马车慢慢驶了过来,裴宽忽然靠近李清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笑道:“你将李俅藏到哪里去了?很有一手啊!”
李清愕然,一头雾水地问道:“李俅,他不在百孙院么?”
裴宽见他滴水不漏,不由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登上马车径直去了,李清一直望着马车消失,才冷冷一笑,回头对管家道:“从现在起,府中之人若有任何异常,都要向立刻向我禀报。”
虽然是仲春,但长安的夜里还是寒意十足,空气中飘荡着一层薄薄的灰雾,一阵疾风刮过,李清打了个寒战,转身便要回府,就在这时,他似乎听见有人在远远叫他,不觉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