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李清紧张地扫了一眼高力士,见他笑容平淡,不被自己吃惊所动,仿佛在意料之中一样,他若有所悟,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还来得及。
“说起来,你还要感谢崔翘夫人,宁王的长女,若不是她今天下午来哭求皇上收回成命,耽误了皇上一个时辰,恐怕旨意就已经下了。”
高力士笑了笑,崔翘左迁广州长史,他夫人又哭又闹,在兴庆宫撒泼了一番,皇上头痛不已,不得已躲进了深宫,便将几个重臣的新任命给耽误了,其中就包括李清任苏州刺史。
“不过你想说服皇上放你到西域重炒旧饭,恐怕有些难度,你得好好想些办法才行啊!”
高力士只说有难度,而并不是不可能,还要他想办法,其用意就已经昭然大白了。
朝中的政局自太子被废后便陷入乱局,没有人看得清前方的道路,许多人只凭本能在这个巨大的旋涡中寻找出路,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而高力士则是扮演看戏的角色,他唯一要做之事,便是在这场纷乱的权斗戏里寻找到真正的主角。
而眼前的李清便是他独具慧眼看中的主角,一个能将太子和相国玩弄于股掌的年轻政客,张筠曾对他说过,可惜李清出身低微,没有背景,在极重门阀世家的大唐官场难以出头,和他同时期的杨国忠却能平步青云,这也是不少人为李清叹息的地方,可高力士却对这种论调不屑一顾,只因步履艰难,每一个脚印才会深刻而踏实,一但上去才不会轻易掉下来,或许因为他本人也是出身贫寒,才会在人人吹捧杨国忠之时,悄悄地将宝押在几乎要被人遗忘的李清身上。
现在李清坦白地告诉他,自己想重返西域,请他支持,高力士知道这是他避实就虚的策略,在地方上去建立雄厚的实力,过五、六年再入朝,那时他就足有拜相的实力,从策略上这是高明的,高力士并不希望他留在长安,毕竟在杨国忠和李清之间,李隆基选择了前者,而李清的基调李隆基早在赐他镇纸时便已经定下,那就是让他辅佐后面的继承者,这就是高力士将宝押在李清身上的原因,李清能恩泽他的后人。
但现在的问题是在广平王李俶,他是将高力士和李清联系在一起的纽扣,也是高力士在李清走之前要明确之事。
此时,他见李清尚在思考,没有直接答复自己暗示,便温和地一笑,索性将话说穿了,“你去了西域,那广平王怎么办?”
李清一直在沉默,高力士的暗示他明白,无非是想自己求他,可在这种重量级的人物面前,他更不能轻率开口,他必须揣摩高力士真实的用意,他究竟是站在哪一面的,庆王已经不可能,那是永王,还是别的什么亲王,甚至是代表李隆基,让自己再一次成为李隆基的一枚棋子。
但高力士随后说出的话让李清忽然明白过来,他眼前的这位李隆基的影子竟也是看中了广平王李俶,恐怕这就是今天高力士找他来的目的。
既然想通这一点,李清的思路豁然开朗,他微微笑道:“大将军肯对李清直言,毫不避讳,足可见这份信任,李清若顾左右而言他,那才是虚伪。”
他微微欠身,表现出一份以下敬上的谦虚,诚恳地道:“大将军是皇上内侍,皇上的心思如何想必没有人比大将军更清楚,广平王若没有登位的可能,大将军也不会如此关心他,我也一样,我想外放的真正目的也是为了他,但如果去苏州去做个三、五年的刺史,无非是积一点口碑,得几次上上之评,这样的刺史全国没有一百人,也有八十,可去西域则不一样,那里有战功,有足以让我一战封王的机遇,这是做二十年的刺史也比不上……”
李清侃侃而谈,高力士也用心听着,他一言不发,时不时抬头望着李清,目光锐利,李清是想将广平王推上位,这一点已经可以确认,但高力士以他几十年的官场经验,他隐隐感觉出李清急切想去西域的背后似乎隐藏着另一种目的,虽然还不能明确这个目的究竟是什么,但自己看得出,皇上上也一样看得出。
“得提醒他一下!”高力士心中暗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