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李隆基一声怒斥,打断了哥舒翰的述说,他猛地转过身来,紧紧盯着他道:“将你所知道的,都给朕写下来,一个字也不准漏掉。”
他又一指高力士,令道:“给他纸笔,让他现在就写。”
“臣遵旨!”哥舒翰心中的得意再也掩饰不住,已经溢于颜表,他急低下头,跟着一个小太监快步走到殿外去了。
此时,李隆基再也没有困意,宫女服侍他简单洗漱一下,便起驾向紫宸殿而去,内阁宰辅们也正在各自的房间里休息,听说陛下提前到来,大家纷纷赶去大殿。
“下午鲜于仲通的述职改到明日上午,朕现在有事和诸位爱卿商量。”
李隆基使了个眼色,高力士立刻将放有哥舒翰奏折的朱漆盘端到杨国忠面前。
“你们先传阅一遍,朕再说话!”
大厅里气氛肃然,十分安静,不停传来刺耳的咳嗽声,众人一个接一个地传阅哥舒翰的奏折,墨迹很新鲜,有的字甚至还没有干透,显然是刚刚写成,哥舒翰列了安思顺十大罪状,一桩比一桩重,竭尽所能地攻击安思顺,有些罪状甚至有些离谱了,比如他在第三项指责安思顺私养十万胡兵,这明显是在胡编,河西本来就有七万余军队,再加上十万胡兵,以河西一地的人口鲜薄,哪里养得了近二十万大军。
虽然漏洞百出,但没人敢指出来,李隆基的用意显而易见,他是要罢免安思顺,众人各怀心事,皆沉默了。
“琮儿也看一看!”李隆基将折子递给坐一旁的李琮,“不要整日沉默不言,你也可以说说你的意见。”
“是!父皇。”李琮恭恭敬敬接过奏折,坐下翻阅起来,只看了数行,他心中暗暗震惊,目光迅速一挑,和杨国忠对视了一眼,怎么会这样巧,昨日李清找到自己,今天父皇便要讨论安思顺之事,难道他事先知道不成?
“陛下,臣想说几句话。”
户部尚书张筠长身站起,向李隆基欠了欠身道:“据臣所知,安思顺在河西素得胡人之心,如果真象这折子上所言,那岂不早已民怨沸腾,朝廷又怎么会一无所知?或许安思顺有不当之处,也不至于如此残暴,臣建议先不要下结论,派御史赴河西调查了情况再作决定。”
张筠是天宝末年少有的几个敢说真话之人,他家世雄厚、地位尊崇,连李林甫也奈何不了他,他自然知道李隆基的意思,但他反对用安禄山之事来株连安思顺,虽然两人是族兄弟,但他知道安思顺不会跟随安禄山,故而张筠率先出言反对。
“张尚书此言误国,书生之见也!”
说话的是陈希烈,他虽然是左相,但实为杨国忠的傀儡,手中没有半分权力,甚至还不如李林甫主政之时,平时在李隆基面前也没有他表现的机会,难得今天张筠当众驳皇上的颜面,正好成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