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睿德苦着脸道:“天下谁做主下官不知,下官只知道,燕王要将我这个小小的七品知县置于死地,却是易如反掌……”
黄观闻言斜眼看着他,目光中满是失望鄙夷。
黄睿德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涩声道:“尚宾兄,当年你是金榜题名的状元公,下官亦是同榜进士,你我有同年之谊,这次下官危难,还望尚宾兄义伸援手……”
黄观怒哼道:“区区一个八品县丞,行事如此张扬跋扈,完全不顾官场规矩,若任由此人在江浦一手遮天,整个天下岂不是乱套了么?哼!本官不信他能反了天去,过得几日,我将亲临江浦,倒要看看这位县丞大人的官威,能否压得住我这礼部侍郎!”
黄睿德闻言大喜过望,忙不迭的拱手道谢。
黄观长叹一口气道:“燕王……唉!燕王!我朝立国不足三十年,便已生出诸多动摇国本之隐患,其中最大的隐患,莫过于藩王,皇上将诸皇子分封各地,代替边将戍边,藩王掌一地之军政大权,权柄过甚,其中尤以燕王,宁王二人拥兵甚众,实乃国之祸因,皇上此举实在是……唉!”
黄观话未说完就住了口,再说下去难免有谤君之嫌了。
“尚宾兄,下官听说你早预见到藩王之患,为何皇上却不纳你之言呢?”
“行走朝堂,如履薄冰,当今天子起于布衣草莽,打下这一片万世基业,自是雄才大略,分封诸皇子,而代边将戍守各地,天子自然有天子的深意,我等臣子只能尽为臣之道,进谏其弊,就算是进谏,言语间也须委婉,天子若不采纳,我们也是无可奈何,君岂不闻洪武九年,叶伯巨之鉴乎?”
叶伯巨,浙江宁海人,明洪武初年,以通经学入国子监,洪武八年,叶伯巨以国子监学生的身份,被分发山西,任平遥儒学训导。洪武九年,天生异象星变,臣民皆认为是上天示警,标志着国有大难,洪武皇帝朱元璋遂下诏,命天下士子上书朝廷,指出政治得失或朝廷处事不公之处,并提出批评和建议。于是叶伯巨便上书,称当今朝政有三大弊端,其一,分封太侈,其二,用刑太繁,其三,求治太速,朱元璋见书盛怒,气得大叫:“小子间吾骨肉,速速逮来,我要亲手将他射死!”
于是叶伯巨被拿入京师,下刑部大狱,受尽折磨虐待后,被活活饿死。
有这么个反面教材立在前面,朝中众臣谁还敢向朱元璋再提削藩之事?
黄睿德默然无语,他只是七品知县,对天下的大局观和朝堂之事,尚没有太深远的见地,对他来说,夺回主政江浦的权力,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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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呼啸,时已至隆冬。
京师通往西面江浦县的官道上,徐徐驶来数骑快马,隆隆的马蹄声在官道上卷起一片尘土,又很快消散于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