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哈哈大笑:“当朝翰林待诏解学士的文章,朕可不敢把它点为案首,不然可成了我洪武一朝的丑闻了……”
朱允炆大惊失色,俊脸苍白的瞧着朱元璋,讷讷道:“您……原来您早已知道了?”
朱元璋笑声顿停,瞧着朱允炆局促不安的模样,心中疼爱之情愈盛,柔声道:“你大张旗鼓的跟吴学政打招呼,又毫不掩饰的派人请解缙入东宫议事,还特意命人清了一整排号房出来,好方便萧凡解缙舞弊,如此大的动静,朕若还不知情,岂不成聋子,瞎子了?”
朱允炆急声道:“皇祖父,这不怪萧凡的,是孙儿主动帮忙,萧凡此人确有几分本事,但是对儒家经义却不甚精通,要他凭本事考秀才,实在太难为他了,请皇祖父莫要怪罪他。”
朱元璋似笑非笑地道:“朕早已把他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他有没有读过书,有没有本事考秀才,朕岂能不知道?”
叹了口气,朱元璋道:“罢了,这样也好,萧凡有了功名,朕再封他做官,想必那些迂腐的大臣们也说不得什么了,将来你要重用他,有了这个功名,你也可以在朝堂上理直气壮一些,省得那些满脑子只有出身门第的清高大臣们背后说你任人唯亲的闲话。朕曾说要萧凡考秀才,就是这个目的,为帝者,当须走一步看百步,你若想做一件什么事情,必须要预先做好铺垫,打好伏笔,很多事情不能一蹴而就,而要循序渐进,方能水到渠成,明白这个道理了吗?”
朱允炆松了口气,兴奋的点头道:“孙儿明白了,谢皇祖父教诲。”
朱元璋笑道:“萧凡这秀才功名来得不清不白,若将他定为院试案首,必会引起满朝文武的注视,你这事情办得太过张扬,很容易被人拆穿,所以萧凡名次不能太高,否则会引人诟病,——再说,解学士作的文章,你好意思把它安到萧凡头上,让萧凡做那风光无限的案首吗?你羞也不羞?”
朱允炆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俊脸却真的有些发红了。
朱元璋笑道:“罢了,朕原是淮右布衣,自己的学问本也上不得台面,以前草莽之时,朕求贤若渴,将读书人视为天人,总觉得他们见识不凡,立意高远,朕得读书人之助,方才取了这天下,如今坐稳了江山之后,回过头再看,其实读书人也未必多有本事,写得一手好字,作得一篇好文章难道就真能将这天下治理好了吗?呵呵,怕是不能吧?”
“读书是必须要读的,可不能完全拿书本上的东西去治天下,书本上的圣人之言,有时候可以拿来念一念,但很多言论却不能照着圣人的话去做,否则于江山社稷会有大害,孙儿,你可要记住了,靠一部论语治天下,这样的天下迟早要改名换姓。”
朱允炆楞了一下,细细体味朱元璋话中之意,脸上不由浮上深思之色。
朱允炆告退的时候,朱元璋叫住了他,冷不丁道:“解缙这几日没有上朝,告了病假,他怎么了?”
朱允炆神色有些慌张道:“他……他也许真的病了吧……”
朱元璋淡然点了点头,道:“朕知道了。”
看着朱允炆几乎跟逃跑似的,慌忙跑出了武英殿,朱元璋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目光满是宠溺,接着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这人一副斯文儒雅的模样,看不出还是个暴戾性子,文武张驰有度,非那些迂腐大臣可比,嗯,倒是可堪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