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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十里长亭内,萧凡身着崭新的飞鱼服,头戴纱帽,英俊的面容不经意的流露出凛冽的威严。

前来送行的朝中数十位大臣与萧凡殷殷话别,不论是不是真心诚意,至少他们表面上都纷纷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态。

朝中甫逢大变,清流一派一夜之间失势,黄子澄被贬谪,黄观暴昭等人被严厉训斥,这一切,都是这个面貌儒雅的年轻人所为,瞎子都看得出来,未来的朝廷,很大程度上将由这个甫入官场不过两年的年轻人一手把持,他在不显山不露水不张扬的动作中,不知不觉成为了建文新朝的第一位权臣。

权臣自然不乏别人来巴结的。

前来送别的这些大臣便是如此,官身前途系于萧凡翻手覆掌之间,众人岂能不巴结?岂敢不巴结?

萧凡面带微笑,彬彬有礼,不卑不亢之态一如当年孤身进京的穷秀才,花开花落,宠辱不惊,两年过去,哪怕如今权势滔天,他亦不敢有丝毫张狂,他比谁都清醒,今日权势只是今日,明日安知命运如何?自古以来,太得意的人往往下场很凄惨,这是他一直引以为戒的。

兵部尚书茹瑺等人见萧凡权重而不自恃,态度一如往常般谦逊,这些与萧凡的利益绑在一起的奸党们纷纷露出欣赏的笑容,这才是一派首领应该有的气度与风范,他们终于放心了。

与众人一一话别,萧凡又拉过留守京师锦衣卫镇抚司的袁忠,暗中叮嘱了他几句,特别交代严密监视被困京师的朱棣三子,绝对不准他们脱离锦衣卫密探的视线片刻,若敢逃跑,不惜将他们就地斩杀,亦绝不可放他们回北平。

袁忠出身于东宫,曾是朱允炆身边的贴身侍卫,对朱允炆忠心耿耿,他自是明白这三人对朝廷对天子的重要性,闻言神色一凛,郑重点头应下。

萧凡一反常态,叮嘱再三,甚至显得有些啰嗦的重复了许多遍。

他不得不重复,现在他要去北平,朱棣对他恨之入骨,他太清楚朱棣这三个儿子的重要性了。若不将这三张王牌紧紧捏在手里,必要时保住自己一命,恐怕这次真会十死无生。

众人依依话别之时,城北十里亭的官道上,却悠悠驶来了一辆蓝蓬马车,马车很老旧,行走时发出吱吱呀呀难听刺耳的声音。

钦差出行,城北官道被禁,马车行人皆不得出入,这辆蓝蓬马车自然也动不得分毫,行到十里亭外的拐角处便不得不停下。

车夫一手扬着鞭子,眯着眼打量了一下旌旗蔽日,仪仗威严的亢长队伍,然后扭着头对马车的车篷道:“老爷,进不了城了,前面好多人,官兵把路封了,有很多朝廷大臣站在那里,好象在等什么人……”

蓝色的马车车帘掀开,露出一张清瘦微黑的脸庞,此人年约四十多岁,脸型瘦削,颧骨突出,颌下黑须飘飘,无风自动,面色安详不迫,不悲不喜,隐隐流露出一股儒雅从容之态。

最有特色的是他的一双眼睛,这双眼睛不大不小,看东西时却是先使劲的睁大,然后又慢慢眯起,瞳孔仿佛没了焦距似的,给人一种看什么都很茫然很无神的印象。

此人穿着一身很普通的素色短衫,就那样很茫然的呆坐在车厢里,车夫的话落音半晌,他好象才刚听到似的,慢慢的猫着腰钻出车厢,站在马车的车辕上手搭凉棚张望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