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梅达听得差点当场栽倒,胡宗宪哈哈大笑,李义久心中大赞:“中华的仁义礼智信博大精深,我还要多多学习啊!”
阿尔梅达不料蒋逸凡在这件事情上如此市侩,半点没有东方国家的“君子之风”,可这时西班牙的船队就漂浮在三宝颜海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无港可栖,还要随时面临大明海军的围剿,进入太平洋吗,准备不足那也是死路一条。
他想来想去,眼下除了像李彦直低头求告之外再没有其它办法了,只好忍住了,陪上笑脸说:“确实,李元帅也没有不守信义,不过如今麻逸被贵军夺了,我们西班牙在亚洲就没有港口了,还请李元帅看在双方交好的份上,将麻逸港还给我们吧。”
这句话说得又是委屈,又是可怜,李义久看见,几乎就有些可怜他了,但李彦直胡宗宪却都是厚黑无比的人,蒋逸凡除了脸皮厚之外又加上嘴皮薄,叹息着道:“这麻逸港是张琏、沈门、林凤三位将军攻下的,我们都还没去过呢,凭着你两句话就要把他们浴血混战得来的港口送给你们,这叫前线战士如何接受?我看啊,这事不急。你们就且在海上逛一逛,等我们先去麻逸,和张琏、沈门、林凤三位将军商量商量再说。”
阿尔梅达心想等你们都进了港,将事情坐实,哪里还有还我们港口的希望?更别说去和夺取港口的那张琏等人商量了——张琏沈门要是对麻逸全无企图,会那么热切地犯险奇袭?
“蒋老爷,这事不能这么说啊,”阿尔梅达道:“虽然港口是前线将士打下来的,但显然这场攻打麻逸的战争不合道义啊——李元帅和我们洛佩兹总督又有这么好的交情,但这头才答应了与我们西班牙和平共处,那边大明的兵将就去攻打我们的港口,这放在全世界哪个国家都会被人指责的!”
蒋逸凡连连点头,似乎赞成,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说:“话不能这么说。我曾听一个古人说:已经发生过战争是否道义并不重要,战后再来讲战争的道义也已经没用了。林凤将军他们发动这场战争,考虑的是大明的利益,国家利益从来都不顾私人交情的,虽然如此,李元帅对洛佩兹总督的私人交情,其实并没有因为这场战争而减弱,我们仍然很高兴能和西班牙做朋友。”
阿尔梅达听了这番话差点崩溃,蒋逸凡所引用的这番话,哪里是什么“古人”说的,分明就是阿尔梅达当初在婆罗说过的原话!他有过耳不忘之才,这时将阿尔梅达当初的话转敬主人,便叫这个番鬼作声不得!
只听蒋逸凡又叹息道:“所以啊,过去怎么样已经可以不讨论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恢复我们两国的友谊,并让这场战争在符合我们两国利益的情况下尽快结束,上天有好生之德啊,老天爷实在是不愿意见到更多人生灵涂炭了。”
阿尔梅达无法,只好问:“那李元帅打算如何了结这件事情呢?”
“这个很简单。”蒋逸凡笑道:“以后只要你们保证进入我大明治下海域,老老实实守我们的法律,那便可以了。”
阿尔梅达又问大明治下的海域有哪些,蒋逸凡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看看阿尔梅达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就稍微收敛了一下说:“不过我们都督管不了那么多的事,但这三宝颜海海域,我们却是要管的。你这就回去,叫洛佩兹放下武器,那样我们就容你们入麻逸做补给,你们船上有多少货物,除了违禁之物外,只要你们在麻逸交过关税,我们也不剥取你们什么,就让你们回欧洲吧——回去后记得跟你们国王多多转述我们李元帅的问候。”
阿尔梅达连连苦笑,心想:“若是这样,那等于是投降。洛佩兹要丢了麻逸,哪里还有脸回欧洲。”摇头说:“这事我只怕答应不了。”
“那不要紧啊!”蒋逸凡笑道:“那你就回去告诉答应得了的那人,让他做决定,不过在此之前,你们最好可别触犯我朝的法律,比如在沿岸掠夺等等——若你们干了这等事情,我们就要当你们作海盗来打了,那时候可别再说什么李元帅不顾信义云云了。”
阿尔梅达沉默无言,现在打是打不过对方的,要是不劫掠,西班牙人的亚洲船队如何补给?可要是劫掠沿岸,那明军打压起己方来那就名正言顺。
他左思右想,都觉难有解决的办法,最后打定了主意:“我就把这个难题抛给洛佩兹,让他想去!”就此告辞,到了甲板上,蒋逸凡赶了上来,叫道:“阿尔梅达,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