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我自己。”祢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用木棍指着在场的董卓军文职官员和长安儒林士子哽咽道:“想我祢衡卓绝才华,满腹文章,却行走于灵柩死尸、孤魂野鬼之间,污秽满眼,无处可以栖止,焉能不哭?”祢衡话音未落,在场诸人大都脸色铁青,尤其是那些自命文才风流的士子儒生,听到祢衡将他们比作污秽不堪的孤魂野鬼和行尸走肉,更是勃然大怒,不少人已经准备开口回骂。
“正平先生太多心了。”许靖咳嗽一声掩饰住尴尬,想打破这紧张的气氛却有找不到话头,倒是司马朗朝祢衡抱拳道:“我等久慕先生才名,特来迎接,见先生骨骼清奇,容貌脱俗,惊而失语,正平先生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汝等是何人?”祢衡歪着大脑袋,眯着绿豆眼问许靖和司马朗。
“贱名有辱清听,在下许靖许文休,这是司马朗,字伯达。”许靖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客气的向祢衡介绍道。
“屠牲沽酒之辈,也配与我说话?”祢衡满脸不屑,张口就骂道。
饶是许靖和司马朗涵养再好,被祢衡当着这么多人骂作市井小贩,也难以抑制心中怒气,司马朗正想回骂,祢衡又骂道:“酒沽之徒,快快让开,吾是来见董卓董仲颖,无暇与汝等糟糠之辈纠缠。”司马朗和许靖气得全身发抖,但祢衡那张可以塞进自己拳头的嘴中已经吐出一连串污言秽语,“汝等行尸走肉,冢中枯骨,衣架,饭囊,酒桶,肉袋,卑劣无耻之徒,助纣为虐小人,快快与我让开,让我去将国贼董卓骂过痛快。”
如果不是场中还有一个脸皮奇厚的华歆,一个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贾诩,只怕大汉朝第一件当场群殴使者的丑闻就要在今天发生,贾诩和华歆已经知道祢衡嘴巴的厉害,干脆就对祢衡的辱骂的充耳不闻,只是按康鹏的吩咐将祢衡接近长安城,饶是如此,贾诩和华歆也被祢衡骂得够呛,贾诩成了白词念赋的奴仆,华歆则是倒插门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忘祖之徒,好在贾诩和华歆都是心机深沉,并不理会祢衡的叫骂,只是在心中暗暗奇怪,刘备派这样的狂徒来当使者,摆明是想激怒康鹏,让康鹏命令董卓军江南兵团与刘备军决战,而康鹏不愿亲自来迎接祢衡,显然康鹏已经知道祢衡的德行,那康鹏还见祢衡做什么?左右两国交兵,怎么不一刀杀了祢衡换得耳根清静?
出城时兴高采烈的董卓军文职官员和长安儒林士子,回城时个个怒容满面,气冲斗牛,偏又不肯离开祢衡的队伍,只想看董老大一刀将祢衡宰掉的模样,借以出气。但祢衡进城后的举动又让他们瞠目结舌——祢衡竟然边走边脱衣服,进城后没走完一条大街,祢衡身上已经不着片布,赤身裸体在长安大街上昂首而行,丝毫不理会路边男人的爆笑和大姑娘小媳妇的尖叫,本就人数众多的队伍更加庞大,几乎到了挤街塞巷的地步。
“祢正平,光天化日之下,何行此无礼之事?”这回连贾诩都忍不住,大怒之下,贾诩厉声指责祢衡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汝行此有伤风化之事,不觉心中有愧吗?”
“欺君罔上乃谓无礼。”祢衡毫无愧色,倘然答道:“吾露父母之形,以显清白之体耳!”
“汝是清白,何为污秽?”董卓军最后一个保持镇静的华歆也压不住心中怒火了。
“汝等具是污秽。”祢衡飞快答道:“不识忠奸,是眼浊也;不读诗书,是口浊也;不纳忠言,是耳浊也;投身贼营,是身浊也;不容异己,是腹浊也;认贼作父,是心浊也!”贾诩和华歆听出祢衡话外有音,双双面上变色,几乎恨不得将祢衡立时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从城门到康王府,祢衡队伍一行旁边足足聚集了五六千看热闹的长安百姓,头上阳光普照,地面人群汹涌,众人各怀心事,一起涌向康鹏所在的康王府,而康王府前也早已聚集了大批人群,不少百姓已经闻讯赶来,都想看看那个在大街在裸奔的当世大才子——也正中了祢衡的下怀。贾诩暗暗担心,以董老大残暴的脾气,能否忍受住祢衡的当众辱骂,导致中计逼江南军团与刘备军决战?
祢衡到得王府前时,见王府大门紧闭,祢衡光着屁股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以木棍砸门骂道:“董卓老贼,快快开门,祢正平奉汝南王之命,来给下战书了。”祢衡手都砸疼了,王府大门仍然纹丝不动,祢衡大怒,又大骂道:“董卓老贼,没胆量的东西,难道你连我祢正平都不敢见么?”
祢衡砸门大骂,从董老大的祖先骂到董老大的十几个老婆,嘴都骂干了,但康鹏似乎怕了祢衡,王府大门始终不见打开的迹像,祢衡泄气之下,不觉口干舌燥,正想补充些口水,王府的大门却吱呀一声打开,祢衡大喜,正想开口大骂,却又突然呆住——在祢衡眼前,居然出现了一个同样一丝不挂的人,同样头大如盆,同样骨瘦如柴,祢衡闪过一丝念头,“这老不羞怎么这么像我?”
“玻璃镜!”几名识货的董卓军高级官员认出祢衡面前被两名康鹏亲兵抬着的东西,那是黄月英根据康鹏百忙中口述的方法制造出来的玻璃镜,长约六尺,宽约三尺,是首批制造的特大玻璃镜,现在世上仅有两面,被康鹏最宠爱的两个老婆蔡文姬和文鹭瓜分,一般人那里能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