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李治等的就是萧瑀问出这个问题,这不,萧瑀话音才刚落,李治便立马接口道:“好叫萧中书知晓,父皇临出征前,曾召刘侍中议事,有言曰:‘我今远征,尔辅太子,安危所寄,宜深识我意。’刘侍中对曰:‘愿陛下无忧,大臣有罪者,臣谨即行诛。’父皇以其言妄发,颇怪之,戒曰:‘卿性疏而太健,必以此败,深宜慎之!’然,刘侍中竟不答,其言也怪,其行亦诞,今刘侍中之子涉案,本宫恐其暴起发难,实难安心矣。”
萧瑀素来瞧不起刘洎,自负身世、才干、官爵皆在刘洎之上,然此番李世民竟以刘洎为首辅大臣,本就不满于心,此时一听刘洎竟敢发此等狂言,顿时气得脸色发青,霍然而起道:“竟有此事,老匹夫可恶!有老夫在,安能容彼放肆如此!”
一见萧瑀已然上了钩,李治与诸遂良互视了一眼,刚想着再多挑唆几句,也好将老萧同志那燥性子彻底撩拨起来,也好让其去跟刘洎打擂台,可就在此时,却见一名小宦官满脸子惶急之色地冲了进来,顿时将李治正要挑起的话头给打断了,气得李治脸色铁青,恨不得飞起一脚将那名不识时务的小宦官踹死,黑着脸喝道:“何事?说!”
李治一向都是懦弱的性子,甚少有大发雷霆的时候,东宫这些小宦官们还真没见过李治如此发作的模样,那名小宦官登时就被吓得浑身一个哆嗦,结结巴巴地开口解释道:“禀、禀殿下、下,刘侍中、中与大、大理寺卿、卿孙、孙大人在、在宫门外求见殿下。”
“什么?”李治一听顿时愣住了,眼珠子转了转,愣是想不明白这老哥俩个连决来东宫的用意何在,一时间有些子心慌意乱起来,生恐孙伏伽这是跟刘洎联手翻案来了,脸色顿时惨白了起来,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诸遂良,内中满是求助之意。
阿斗!诸遂良见李治如此懦弱,忍不住在心里头暗骂了一声,略一沉吟,已然判断出刘、孙俩人只怕该是闹翻了,这是要来打御前官司了……诸遂良跟刘、孙这两位都共事了多年,自是知晓这两位朝中大佬都是刚直之人,两下里撞在了一起,一准是话不投机的多,十有八九是吵翻了罢,当然了,这只是诸遂良自个儿的推测,虽有一定的把握,不过诸遂良为人圆滑,却不愿就此将话说得太死,只是躬了躬身子道:“殿下,二位大人既然来了,那就见见也好。”
李治迟疑着没敢应允,倒是先前被刘洎那番狂悖之言气得不轻的萧瑀沉着脸道:“让那厮进来,老夫倒要看看这老匹夫是如何行诛的,去,还不快去通传!”
得,李治这个东宫太子都还没开口呢,萧瑀这就喧宾夺主地发了话,这么个做法说轻了是狂傲不逊,说重了的话就是逾越之罪,然则李治这会儿正自心慌意乱,哪有闲心去计较萧瑀的大不敬,眼瞅着两位辅政大臣都说可以接见,李治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牙下了最大的决心,挥了下手,对着那名无所适从的小宦官喝了声:“还不快去传,作死么?”
“啊,是,是,是。”那名小宦官眼瞅着殿中的气氛不对,吓得直打颤,一迭声地应着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大殿,自去传唤刘、孙二人不提。
那名小宦官刚退出没多久,刘、孙俩位大佬便黑着脸走进了显德殿中,方到殿门口,两人对瞪了一眼,皆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各自别过了脸去,那架势令端坐在大位上的李治一见之下,心中的大石头顿时落了地,取而代之的是狂喜之意,不过李治总算是强忍住了大笑的冲动,脸皮子却不由自主地抽搐了起来。
“老臣刘洎(孙伏伽)见过太子殿下。”刘、孙二人虽全都在气头上,可好歹是没忘了礼仪,一见到高坐上首的李治,不约而同地走上前去,给李治见礼。
“二位大人不必如此多礼,不知二位大人急着见本宫所为何事?”李治虽已然猜到了两位大佬的来意,可还是明知故问了一回。
“臣要参刘侍中无礼非法,借势欺人,强行干预我大理寺依例断案……”
“臣要参刘伏伽无端陷害忠良,藐视朝廷法度,狂悖……”
得,李治这么一发话,老哥俩个立马同时开了口,相互指责了起来,虽不曾动手动脚地打上一架,可那等脸红脖子粗的样子,还真跟村夫斗嘴有得一比了,这等乱哄哄地吵嘴的结果就是参杂不清,愣是令在场诸人全都被搅得头晕脑胀之余,还真没法子听清这老哥俩个究竟说的是啥。
“胡闹!尔等身为朝廷重臣,岂可习村妇骂街,还不住口!”李治没说话,倒是老萧同志憋不住了,仗着自个儿的官阶比刘、孙二人都高,端起中书令兼太子太保的架子,断喝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