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铤背对着门口,穿着一件无袖的布衫,光着膀子露出一股股肌肉,在火光下闪闪发光。对面的秦良玉四十来岁,梳着发髻,一副男人装扮让她看起来很瘦小,见着张问,便站了起来。
刘铤见秦良玉站起身,便回过头来,张问顿时被吓了一跳,那张脸真他妈的丑!刚才那满带磁性的男中音是他唱的?刘铤见罢张问,楞了楞,笑道:“格老子的,你就是张问吧?长得跟唱花旦的一样俊俏。”说罢还揶揄地回头对秦良玉说道:“小白脸不错哈……”
秦良玉眉头一皱,“刘将军,积点口德。”
张问听罢心道妈的第一次见面就出言不逊,想起那会在京师时认识的一个考会试的四川举人,学了两句四川话,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便学着四川话道:“刘将军一张脸生得好,是钉鞋踏烂泥,翻转石榴皮,格老子好一张大麻皮。”
张问一句话出口,连秦良玉也被逗乐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刘铤恬颜道:“我……日,男勒长得弄好看干啥子……”
秦良玉拱手道:“张大人,请坐,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口上不积德,没啥子坏心眼。”
张问回了一礼,走到火边,一撩长袍,很潇洒地盘腿坐了下去。刘铤见罢张问的动作,“嗬嗬我日”一声,将手里的酒缸丢了过来,张问急忙接住。
刘铤道:“格老子的,进士啥子了不起,晓不晓得老子是总兵,照面就说那个啥子烂泥……石榴皮,把坛子里的酒喝了,老子就不和你计较。”
“格老子的。”张问又学了一句四川话,又转成官话道,“我什么都怕,就是不怕喝酒。”说罢仰头咕噜咕噜就猛灌。
秦良玉忍不住道:“张大人,你还是小伙子,别为赌气伤身子。”
张问灌完,将空罐子丢到一边,罐子咕噜噜直滚,发出空响,是喝完了的,张问大喝一声“痛快”,又回到喊道:“抬大缸子来,这种小罐顶个鸟蛋。”
刘铤笑道:“哟嗬,你小子还雄起了?”
“格老子的!”张问先来了一句,觉得这句还真带劲,“武将喝了酒打醉拳,文官喝不得?李白斗酒诗百篇!”
过了一会,两个军士还真一人抱了一个一二十斤重的大罐子过来。张问提过一罐,刘铤以为他又要一口干掉,嘴做成哦型,有些目瞪口呆。不料张问一巴掌拍掉上面的泥,却并不喝,说道:“我喝了这一缸,刘总兵帮我干了那帮盐匪,如何?”
刘铤楞了楞,随即笑道:“敢情你是为这个来的,格老子的,老子一个总兵,手下几万兄弟还在长江里漂着钓鱼充饥,老子有个锤子的空闲干这个!衙门里那些兵是干白饭的?”
“干不下来。”张问想起刘铤唱的那四川民歌,这厮肯定是思乡了,想罢又加一句,“这些盐匪残害百姓无恶不作,我来的时候,遇到一个客家村子,就是四川那边迁到浙江的客家人,被荼毒了个精光,一打听,说是那盐匪头子独眼王,最是看不惯四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