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迎面的凉风吹来时,他头脑一冷,竟突然有些怅然若失,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沈碧瑶。他突然很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张问摇摇头,心道都这时候了,还想这些干什么。
张问拿着沈碧瑶给的那副字,便去都察院分司找左光斗。迎接他的,是左光斗的学生,上回给张问送《浮丘诗文集》的那文士,一身简朴的布衣,但是肯定是都察院的什么官儿。
“未请教师兄高姓大名呢。”张问笑着问道。
文士道:“不敢,不敢受师兄尊号,免高姓苏,苏诚,表字一逸。张大人里边请。”
张问听罢心里冰凉一片,这苏诚上回是叫张问昌言,现在改口成了张大人。张问顿时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希望了,沈碧瑶说的不错,左光斗能做到三品,绝非仅靠正直就可以的,听左光斗的学生苏诚的口气,张问猜想着恐怕李如梓的人已经和左光斗联系过了。
但是已经来了,张问不能转身又走,看了看手里的字画,妈的老子还不如卖了把钱散给城西那些贫民,便转身将盒子交到了侍剑手上,自己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左光斗接待客人的屋子非常简朴,这时候张问因为心里不爽,看着这简朴的环境心道:你一个三品大员,门生遍布天下,大伙没点表示?偏偏要做出这么一副模样来。
左光斗穿着便装长袍,见张问走了进来,随和地招呼道:“昌言请坐。”
“下官拜见左大人。”张问拱手行了一礼,只称呼了左大人,既然人家都没把你当门生,何必把脸贴到屁股上去呢?
张问在西边的椅子上坐了。左光斗自坐于北面,端起茶杯请了茶,然后说道:“不知昌言过来有何要事?”
张问试探道:“浙江市面上的正盐,已经涨了十五倍,合四两五钱银子一斤。现在米价一石才七钱,一斤盐巴相当于六石多的米的价格了,七百多斤米呀,普通百姓是吃不起盐了。”
左光斗一脸悲痛道:“老夫巡检浙江,看到这样的情况,也是揪心不已。老夫已经上书皇上,尽快罢除开中纳米,只要纠正盐策,盐价很快就能平稳下来。”
张问心道现在两党相争还没个结果,哪边的人来顶罪?尽快纠正……张问心里猛地一凉,麻痹的,老子坐在盐课提举的位置上,不会拿我顶罪吧?这下可好,拿老子顶罪,两边都满意,算是打个平手。军费也弄足了,各方的私人腰包也胀了,那我找人喊冤去?
还有另外一些人有冤无处喊的,大家都胀了,被盘剥了的百姓找谁喊冤去?随便什么党,都是地主,能找谁?
这时只见左光斗用怜悯的眼光看着张问,说道:“这样的盐策拖一天,百姓就多遭一天罪,咱们不能只顾着斗来斗去,得考虑百姓,要尽快设法了结此事,昌言明白吗?”
张问目瞪口呆,敢情人家是在考虑百姓疾苦呢,仔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东林党这么有骨气,当然不会虚了他浙党的人,那人家为什么肯和解,不是为了百姓着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