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魏忠贤进来跪拜时,朱由校不等他说话,就忍不住感叹道:“忠贤啊,你说你们这些当太监的,爬这么高真的那么有意思吗?”
魏忠贤愣了愣,他没意料到皇帝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想了片刻,才说道:“奴婢等的位置都是皇爷给的,奴婢们是没根的人,唯一盼的还不是皇爷喜欢咱们,只要能在皇爷跟前,高位低位都很好啊。”
朱由校笑道:“别给朕来这一套,朕先恕你无罪,你给朕说真话。”
“那……奴婢就说实话?”
“嗯,朕让你说实话,你就说实话,真话假话朕还是分得清楚。”
魏忠贤想着能和皇爷谈心,可以增进关系,既然皇爷突然有了感觉,自己也犯不着说些场面话让关系疏远了,他便小心说道:“皇爷,奴婢说句实话,奴婢们这样的太监,连个完整的人都不是,多数进宫之后都会改名换姓,死了连祖坟都不能入。说咱们是男人那真是笑话,可外边的人却称咱们是公公,比公得还公,他们是对咱们又恨又怕啊。这一切都是因为皇爷是咱们的大后台。”
朱由校点点头:“这句话倒像是真话了,继续说下去。”
“如果太监们没有皇爷给的权力,不能让人害怕,特别是士林的人,就会拼了命践踏咱们、侮辱咱们,好像只有把咱们太监的尊严踩在脚下,才能显示出他们够男人。他们会说咱们算什么东西,言语之中无时无刻不充满鄙夷。百姓说冷饭冷菜都能吃、冷言冷语不能听,咱们虽然是太监,可也是人不是,也不想成日被人冷言冷语地辱没……于是太监们都想方设法能让别人害怕,这样他们就会收敛。”
朱由校若有所思地说道:“有道理……对了,你来有什么事儿吧?”
魏忠贤和朱由校谈了一会心,见朱由校心情不错,急忙把奏章呈到旁边的案上,说道:“禀皇爷,这些折子,都是弹劾张问的折子……”
“哦?弹劾张问什么?”朱由校明知故问道。
魏忠贤飞快地安排着说话的用语,这种时候,不能义愤填膺一个劲说坏话,容易造成谗言的印象,得作出一副就事论事的样子,“前不久张问将户部主事方敏中的闺女抢到家中,留宿了一晚,污了人家的清誉,方敏中那女儿要死要活的,方家十分可怜。有和方敏中交好的官员,对张问仗势欺人的行为十分愤怒,这才为方敏中出头。”
朱由校随手翻着面前的一堆奏章,问道:“张问真留宿了方家闺女一宿?”
魏忠贤躬身道:“据东厂锦衣卫探访,确有此事,张问自己也不否认此事。不过留宿一宿干了些什么,这个就不好说,得查查才清楚。”
魏忠贤十分小心地把事儿引导到查张问上面去,他也没说张问有罪,只是说查查真相,只要皇帝首肯,这件事就有得办了。
朱由校却完全没有中计,沉吟道:“张问当了许多年的官儿,也没听说他强抢民女,怎么这会儿干起这样的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