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很高兴,他抱着自己的儿子,还特意拨开包在儿子身上的布,看了一眼那颗花生米。如今在偌大的紫禁城,人口上万,有这个玩意的人,也就两个,其中一个就是这个婴儿。
朱由校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婴儿身上,对躺在床上一脸疲惫苍白的母亲鸟都不鸟,连一句问候都没有。任贵妃感觉到有些悲凉,其实这是正常现象,但是因为任贵妃刚刚为生这儿子遭了大罪,这才产生如此悲凉感。
任贵妃亲身体验,当然清楚生产时受的罪,试想被人剥光衣服、被一群人蹂躏了大半天是什么感受,她的阴毛被人剃光,肛门被产婆用手指戳了无数次(检查胎儿位置),大小便失禁、在床上大喊大叫,痛得根本顾不上脸面。受了这样的罪,总算生下儿子,皇帝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也难怪她会难过了。
但是这种悲凉感转瞬即逝,任贵妃苍白的脸上很快就满是欣慰。皇子!这是皇帝的第一个儿子!将来极可能继承皇位,继承天下亿兆苍生的管理权、继承大明百万带甲之士的统帅权!她的儿子非常可能君临天下,成为人中之龙,成为数以万计官员的老大,手握全天下的生杀大权!她的儿子将永载青史,连她自己都会记录在青史之上,万代流传。
作为一个母亲,会有如此牛逼的儿子,还不欣慰干毛呢?皇帝给了她这样的儿子,还不够厚恩?根本就不需要去安慰她了。
任贵妃不得不高兴,任何生下龙种的妃子都不得不高兴。要是在英宗以前,妃子们生下了龙种简直要高兴得飞天,因为那段时间没有子嗣的后妃在皇帝死后要跟着殉葬,结局悲惨,唯一的生路就是给皇帝生下孩子。英宗被蒙古人抓去了,又被放了回来,更离奇的是回来之后干脆复辟成功,又干了几年皇帝,他对女人们做了一件好事,就是下旨永久废止后妃殉葬。
“皇上,给皇子赐个名字吧。”任贵妃用微弱的声音祈求道。
朱由校想了想,说道:“就叫朱慈炅吧。”
……
朱由校心情很好,有两件事让他觉得今天的运气太好了,第一件当然就是喜得皇子,第二件就是张问的辞呈。
张问那言语诚恳的辞呈(说是身体有恙,经常浑身疼痛,不能呆在京师,需要去南方温暖地区调养),让朱由校的压迫感消失了。一切都在朱由校的掌控之中,他想张问下台不需要牺牲妹妹、把事情搞得一团糟这样麻烦了,只需要恩准张问养病这么简单。
但是朱由校又有些犹豫,张问的主动,让他感觉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他仔细想起来,张问其实是个干吏,而且他不像其他大臣那样缩头缩脑只顾自保,张问可能会让大明的气象变好,是个难得的人才……可是张问这样党同伐异的干法,又让朱由校有种不安全感。
其实上皇帝这份工作压力很大,为了皇位连兄弟都可以互相残杀,谁能完全靠得住?除了那种在娘肚子里、脑子就进水了的皇帝,才可能天天乐呵呵地没有任何压力。皇权是最大的权力,但是朱由校深知道这样的权力是怎么实现的。
朱由校犹豫了许久,在上进与稳固中徘徊不定,但是他最终想明白了:让大臣中拥有最高权力的人退下,会产生各种连带的反应。所以无论朱由校最后决定怎么办,他都应该先稳住张问,再作从长计议。正如张问想稳住朱由校一样,朱由校也想稳住张问,激烈的干法双方都没有准备好。
张问如果不在了,朱由校缺少一个核心的班子替他治理天下,那些朱由校曾经重用的旧臣,现在只剩张问了,让张问突然离位,会让朱由校产生一种无力感。他需要时间提拔一批中用的大臣,他的极高皇权需要有人拥护才能化为实际的权力。
于是朱由校决定召见张问,和他谈谈心,稳住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