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啊……”突然人群中一人仰头大哭。大臣们没有一个是傻子,朱慈炅即皇帝位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其中有个不怕死的官员开始嗷淘大哭。
王体乾目不斜视,连看也不看那人一眼,继续念道:“……因其年幼,内事托皇后张嫣,勉修令德,勿遇毁伤;外事以武英殿大学士张问,辅佐幼主治理朝政……”
读罢遗诏,张问带头叩头道:“臣等谨遵皇上诏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张问身边的一干大臣齐呼“吾皇万岁”。
那个大哭的官员突地站了起来,众人都看了过去,只见是个穿着青袍的官员……四品以下的。真正那些锦衣玉食、肥得流油的王公大臣连屁都没放一个。
“这是篡位!这是专权!这是我大明的灾难,是天下祸乱之始!”那官员红着眼睛,不顾死活地大声嚷嚷道,“诸位同僚,身披圆领,食国家俸禄,今日我等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庙堂上安静极了,没有人站起来附和他……大家都很现实,不管这份遗诏是怎么来的,它不幸地当众读了出来,有皇后在场、有内阁首辅在场、有大功大臣在场,它就是合法的诏书,在这种时候、在东厂锦衣卫宫廷禁卫京营三大营的面前,此时此地反抗它,才是真正的谋逆大罪。
“哈哈……”那青袍官员仰头大笑,指着伏在地板上的人群,狂笑道,“大明社稷糜烂了!你们……我们汉族的脊梁断了!”
“没有!”就在这时,张问站了起来,长袍无风而动,官袍的长袖随手而舞,他指着那官员怒道:“我告诉你,我明白清楚地告诉你,大明的脊梁没有断,汉家的龙权永照万邦!我们要革新,我们要进取!”
张问转过,面对大殿上的大臣,张开双臂,高声说道:“重组三党,澄清朝廷收拢人心!革新财政,充实国库!内教化天下,外征伐蛮夷;布王道于海内,扬国威于四方!辅佐新君,中兴大明,愿与诸位共勉!”
内阁部堂一派的官员原本就站在张问的阵营,这时受了煽动,纷纷慷慨高呼:“重组三党,收拢人心,革新朝政,中兴大明……”
反对张问的那些王公大臣只是冷眼旁观。倒是御座旁边侍立在皇后身边的遂平公主,看着张问慷慨激昂的样子,她的眼神有些迷离起来。
朱徽婧那颗年轻的女孩心,被张问给刺激得砰砰直跳,她的整颗心都在张问的身上。她又有些伤感,因为张问连正眼都没看过她一眼,或许张问根本不知道朱徽婧在乾清宫,他的全部心思都在庙堂上。
张问关心着上下五千年,而她,只关心他。
庙堂高高,纵然是站满了人,仍显空旷。人们有的在狂热地支持张问,有的怀着愤怒和怨毒忍在心头。而张问,他说重组三党、他说革新财政……好像是他提出的执政纲领,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他根本就不认为略微改良有任何效果,他心里有一剂猛药,但是不能说出来,这时候说出来,恐怕所有人都不会支持他了,他立刻就会变成孤独的一个人奋战。
一剂猛药,要参着鲜血喝下去,会死很多人……张问的心里品尝着那一剂猛药,默然无语,那是毒药还是良药?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品尝着它的血腥与苦楚,却欲罢不能。
慷慨激昂的话在乾清宫的房梁之间回荡,张问此时却有些恍惚,他品尝心里的药,生命仿佛已经不重要了,连他自己的性命仿佛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