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与周围雕梁画栋、华丽繁复而高雅怡然的环境和背景相比,放在木制小案上装在粗陶大碗里黄乎乎的雕胡饭,一小碟酱蒲萝丝,还有被一双骨节格外粗大手掌的握着毫无雕花和漆彩的灰色筷著,同样身披苍色布袍的中年男子,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寒酸和简陋了。
作为此间的现任主人兼这广州城数十万口民的主宰者,饱经风霜与沧桑十足的大将军黄巢,却是吃得有滋有味而在不经意间,露出某隐隐种满足和怀念的表情来,直到扒干净最后一撮雕胡米,又蘸着酱蒲萝的残汁吞下肚之后,才轻轻抹着下颔微微的叹息道。
“老范头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老家味道啊……”
“大将军你的饮食起居实在是太清减了。”
一名站在边上的中年文士,却是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又操劳诸事繁多,还望保重贵体啊……”
“前朝摩诘居士(王维)有《登楼歌》曰:‘琥珀酒兮雕胡饭,君不御兮日将晚。’”
黄巢却是微微的一笑。
“这可是老天予我们这些寒庶,饥年果腹的上等佳肴啊。”
“当初,我们带着三姓七家的族中子弟,贩走地方的时候……”
“有这一合半碗的雕胡饭,便是难得款待和盛情了……”
“就算这些年辗转下来,依旧是怀念的很啊……”
“可那是转战路上……这城中。”
文士有些敬佩又有些担忧还想劝说些什么,却被他摆手打断了。
“他们私底下是什么各样,我怎会不知……”
黄巢沉声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