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以预伏对不备而骤起而击的话……”
“只怕伤亡就不会仅有二十多人了……”
“整整大半个队装备齐全的骑卒。”
周淮安不由的叹息道。
“如此一只马队,别说是怒风营下就很稀罕,就算是义军中也是不多见啊……”
“却仅仅是用来截杀和封口……对头还真是好的手笔啊……”
“看来我们更要加快行事了……”
重新开启和整理了记忆碎片之后,周淮安才真正意识到;农民军里这种互相戗戮和侵并的事情其实很多啊,只是绝大多数都被掩盖在滚滚的历史潮流当中,而只有诸如黄巢与王仙芝因为朝廷的招安而翻脸成仇,就此分裂出走之类特别大事件,才会在历史上提及一笔;
自己在怒风营里所见到和营造那种,和衷奋进的氛围与有条不紊的日常,反而是不正常的少数异类而已;各种充满了残暴和血腥的侵并和内讧,也许才是这些农民起义军一路行走过来的常态和经历吧。他们毕竟不是后世那只哪怕身处绝境,也是愈挫愈勇和百死不悔,而用理想和信念武装起来的革命武装。
自己是怎样的心太大,才会用后世那只人民军队发展壮大的标准来,来带入眼前的局势和处境啊;他有些后悔自己的轻率和随意,又有些痛恨自己的随便逐流和缺少重心,以至于现在确定了短期的目标之后,居然就要失去自己所努力营造和构建起来的一切了。
葛从周却是在借着清点伤亡和盘问细节的机会,惊讶而好奇的打量着这些伏击士卒身上的装具和行头;看起来就像是块用泥浆和草木汁液染色的破布网子;虽然卷起来只有一坨大小,但是插上新取的草叶树枝,兜头披盖在身上低伏在草树中之后,也是让人一时难以察觉的;是以那些骑卒才会不防之下在近身着了道。
但是更让他惊讶的是,哪怕是这么一小场偶然遭遇的战斗,也有来自学徒队里的人拿着纸笔,去把参加战斗的人手召集起来逐一的问话;然后将他们的感想和心得、经验教训之类的零碎口述,变成一份战后总结的文书,而郑重其事的进行宣读、品评之后,在予以归入专门的文档箱柜之中。
就是这些战前战后所呈现出来的旁末细节,就像是在他面前打开了一扇特殊的窗口,而让他得以窥得了些许全新的世界,原来行伍之间还可以有这么多的说道和做法啊。相较之下,他兄弟之前还有些自持和敝帚自珍的经验、手段,就显得尤为可笑和粗陋了。
而在另一个地方……
“总算是逃出来了……”
盘根错节而落叶厚积的山林中,精疲力竭跋涉中的赵子日恶狠狠的瞪了眼,不远处那个亦步亦趋却看起来尤有余力的身影,姓苏的这厮一定是个灾星吧;他的好运名声就是会把周旁人等的运势都给吸走吸光,而让人各种意外中死于非命的;若不是自己已经用尽了力气,发狠起来也实在厮打不过他,少不得狠狠在他脸上开个道场,赶出远远去眼不见为净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