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清波浩荡的朱鸾江就在咫尺之遥的里半外,但是已经没有人再愿意再冒险横跨,或是绕路过大半个营盘去取水;而宁愿直接去舀取身边沟渠里那些浑黄不清的流水喝;因为,这一场先胜后败的战斗过程,几乎耗尽了大多数人可爆发和压榨出来的最后一点精气神了。
事实上一旦军中全体的攻势停下来之后,就连继续装个样子包围和封锁那两座土台上草贼残兵的欲望,都无以为继而彻底消退不见了;只是在外援的那部贼军稍加突击之下就自发的收缩和退让开来,而令其轻易的合并作了一处;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残破的土垒给重新抢工修补了起来。
而曾衮甚至都没有心气去追究和呵斥他们了;然后就陷入到了夜幕降下之后的漫长对峙和相持当中了;但是夜幕之中同样并不得安生多久,那些草贼一边大声鼓噪着整夜骚扰不停,一边却是居然就在下半夜,乘黑摸过来行那夜袭之事。
这一次他们居然绕过了正对的营盘,而从手背有些轻忽的城墙方向发起偷袭;结果,曾衮又是许诺前程又是杀鸡儆猴,恩威并施用了老大功夫才稳定下来的军心,顿然又被在高度紧张和疲惫当中给惊炸开来了。
在一片黑暗绰约当中茫然无措的鼓噪和撕杀了后半夜夜,哪怕曾衮再怎么呼号叫喊的嗓子都哑了,也没有能够;也不知道杀了多少贼兵和自己人,直到天色发白而惊乱之中的将士们也气力丧尽,才慢慢的自然平复下来。
等到重新天明之时,他所在临时据点里已经剩下不足千余人了;而其中最初随他翻越崇山峻岭跋涉而来的蜀军健儿,也只剩下三十多名了;那些本地选拔出来的死忠衙前兵也仅有一百多人。
因为其他的大都倒在身先士卒的攻击过程当中,或又是在夜晚的混乱与自相残杀中给白白死伤掉了。这个结果也让曾衮有些欲哭无泪而万念俱灰的,突然开始怀疑自己人生和这一切努力下来的结果。
“难道我真做错了么……到如今却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使君和叔翁了……”
他如此呐呐自语撵着,突然冷不防就抽出那位崔使君所赠宝剑来,倒横在脖颈用力一拖。
霎那间血管迸溅之间,却被自己的亲军兼老家将之一的曾毅,给用手死死握住了剑刃而未能割破颈子,然后惊觉的左右才惨叫出来:
“使君……”
“都护……”
“万万不可……”
“你们拦我作甚……”
自杀未遂的曾衮又是悲愤又是羞愧的厮声喊道。
“事已至此,难道还要令我屈身折辱于贼军之中……”
“干脆拿了我的首级去换个前程和解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