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族人就是其中一支常年讨生活于江面的游户江贼;每年涨水时冒险放排贩木为业,枯水时就漂流江上而打劫行旅、官宦,也稍带私贩盐茶潜关越卡以图其利。在沿江草市、小市聚居的豪族大户当中,亦是声名赫赫的“排头孟”。
因此也在很早就与河南贩盐起家的黄氏乡党搭上关系。一亦黄氏当家黄巢在乡起兵南下之后,孟楷为首的水上游户和江贼朋众,就纷纷响应杀官破卡焚掠巡院与市所,而聚众前往投奔之,遂以敢战用命而成为黄王帐下极为看重的亲信和心腹大将。
但是眼下的情形,对于孟信本身而言就有些不妙了,因为在他手下突然发现了许多的错漏和亏空;有些是出自他的主张和授意,有些则是他部下私自鼓捣出来的。
原本以为只是一些征收过程当中难免的虚耗和小错失,只要待到下次征收和谷熟之期,就可以想办法填平和对付过去;但未想这些日子底下的人手更加胆肥心大,竟给他整成了一个无法收拾的老大窟窿了。
更兼还有个他看好的蠢笨小子不知道听了谁人的教唆,因为账目抹不清又怕干系的缘故,竟然带人私下里把例行下来计核的人,给打了闷棍套袋帮了种荷花(沉江)了,还以为能够就此了事了。而且他事后发现在虚和尚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还不是第一遭做这种事情了。
那个虚和尚可是眼中不揉沙子的人物,留守司下各色财计往来的规矩和章程更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要想凭军中这些蠢笨苦手的小把戏和伎俩能够瞒混过他,还不如指望把鱼儿淹毙在水里呢。
要知道自从留守司设立以来,因为这个缘故而一时行事不甚,触犯军法而栽在他手上的头目和士卒,也有数十之数了;一旦让他把住大道理发狠起来,就算是他本家孟将头亦要退让三分的。
现在就算是当场宰了这些肆无忌惮的狗才,也没有多少用处了。这些事情牵连他手下过多人,一旦被揭举出来,自己亦是难逃一个监领无能、损公肥私的连带干系;就算是事后有孟军使能念旧替他求情开脱,那自己也没有办法再留在这繁华奢富的广府城中了。
这时候,却有人上门来给他提供了一个建议,可以给他提供一个事关那个虚和尚的把柄;只要他对眼下城中的某些人和事情,且作不闻不问的壁上观就行了;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再没有比在对于孟大兄的职责和操守,于自身难以割舍的切身利害之间取舍,更加令人为难的事情了。
“我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而已……”
在思前想后的徘徊和犹豫了再三之后,最终他只能这样的勉力安慰和说服自己了,然后就听到外间有部下禀告道。
“秉都尉,例行送往军前的书信已经收全了……”
“先不急送出去,拿来给我过眼一遍吧……”
孟信不由心中一动的吩咐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