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野横军后(厢)郎将张居言,见过虚留守……愿为留守效犬马之劳……”
随后被带到中军视野良好的河船顶上,是一个长相显老而肤粗发暗的义军头领。
只见他手脚上满是长年劳作留下的泛黄硬茧,就像是个惯于下田的老农一般;饱经风霜而沟壑遍布的脸膛上,也是某种惯以为常的卑微笑容与讨好之意。却让人想起了野外荒寺废墟上屈曲盘根的经年老树。
“你却是认错了职衔吧,如今广府留守乃是王将头,我不过添为佐副而已……还叫我领军便好。”
周淮安却是当即摆手纠正道。
“是是,是在下糊涂居然记错了……请领军不要见怪。”
灰发苍头的张居言连忙应和道。
“还请领军给在下个,对那些官狗报仇雪耻的机会才是啊……这一路下来,可是被他们给很追的惨了,也着了好些新老兄弟……如今这些便是所有的人手了。”
“正巧我也需要熟悉附近地方的人士……不知你麾下可有借助之处么……”
周淮安对他微微颔首道。
至少从他的外貌和身体细节上看,锈迹斑斑的柳叶护甲下穿的是浆白麻杉,脚踩是脱皮的旧靴,袖口、肘尖和胯边都被磨得脱线;显然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和缘故,他还是多少保持了部分早年老义军才有的艰苦朴实,乃至与部下同甘共苦的做派和风貌。
而由此与周淮安一路过来所见那些,明显已经被骤然的富贵荣华声色享受给腐蚀和堕落,变得上下差别悬殊而苟且得安起来,恨不得时时刻刻穿绫戴锦金玉满身的大多数义军将领们,也比较容易有所区别开来。
再加上他手下那班人虽然蓬头垢面的十分潦倒,但是居然还算精神和斗志尚好;虽然在驰援江陵中途连吃了败战而身处数度被人追击的逆境之中,但居然还有这些手下继续跟随他;而且还没有放弃掉占据其中小半数的伤员之属,就更加尤为难得了。
光是冲着这一点,周淮安觉得给他个机会,而多上这点添头也未不可得。
“自当是有的,在下这些弟兄倒有小半是附近乡里募来……尽管领军使唤就是了。”
张居言却是自发的欣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