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勾骊山另一侧,已然变得面目全非满是坑洞和焦墟的围城大营当中。虽说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但是持续了一整天的战斗却并没有因此结束;只是变成分散在多处更加细碎的零星战斗。
却是那些侥幸离得远而躲过了爆炸和火烧影响的镇海兵,还在试图负隅顽抗者。然而他们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哪怕在夜色掩护下可以获得些许苟延残喘之机;但在被逐渐封堵住了五处城门的退路之后,也不过是将灭亡的时间推延更久一些。
因此,在满目疮痍到处崩塌与断壁残垣的营盘中,最多见的就是那些灰头土脸,宛若行尸走肉一般,被圈管着团团蹲坐在地上的官军俘虏了。
其中很多人耳朵口鼻当中都凝结着血迹,而在听觉和视力都出现了不同程度上的失灵;因此看管他们的太平军士卒,需要用连打带骂加上肢体动作的激烈比划,才能将他们给号令和驱使起来。
不过还有一些,无论怎么的打骂和呵斥也无动于衷的样子。他们就像是彻底失去了神智和胆魄一般的,对于一切的外物和动静再也毫无任何反应;就只能就地被拖出来处决掉了。
而在城东的营盘中,一身青色铁鳞甲的太平水军都尉王重霸,也亲自带着水兵和步卒混编的队伍巡曳在其间;时不时就从角落里提拎或是搜获出些许个漏网之鱼,而加入到那些向外押解的长长队伍当中。
而在远处丹徒城的东关门外,最后一股成建制负隅顽抗的官军,也在四下太平军的围追堵截当中走到了末路。随着这些伤痕累累满身疲敝的官军,奋力挥舞着兵器挡格向着城门方向突走,又被抵近弓弩攒射着相继倒地;他们拼死靠近城门的努力和举动,也无奈的停了下来。
而这时,来自城头的反应却是一片的静默,既没有呼喝助威的鼓舞,也没有居高临下弓弩的攒射掩护;就这么任凭着好些太平军将士,越过了填平的城壕而跑到墙根下,耀武扬威的叫嚣和撩拨起来。
见到这一幕之后,硕果仅存的镇海行营左都虞候刘文忠,也泪流满面的突然大吼一声返身冲向了敌丛,然后又被齐齐抵刺过来的长短矛尖给竞相戳穿,在鲜血淋淋的喷溅和流淌之间,硬是顶着矛杆推进了两步,才颓然脱力给挑架了起来;
余下的官兵却是开始嚎啕大哭这丧失了斗志,竞相丢下武器而不管不顾的束手坐在了地上,乃至大声的求饶和乞降起来。
而在数百步之外东南角另一处城门内。几乎同时出击的五支官军中唯一得以丢下溃乱大部,而抢先一步狼狈逃归回来的,镇海行营第二都将兼左巡城使周元祀,亦是满身浴血而冲上城头形容狰狞的大吼道:
“人呢,人都死到哪儿去了……”
“还不快快备战,谨防贼势乘机杀进城来啊……”
“快快放箭,不要让那些贼军轻易靠近城门啊……”
“来人,快用距车和土石吧城门给堵死了……”
而在日渐灰暗下来的天色下,一片狼藉的城头上已经见不到那些协守的民壮和夫役,也没有了新募团练兵的身影;这不由的让他在心中生出了许多不祥的意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