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皆以故里为念而不愿再战,吾亦无法一意孤行……还请与我一些整顿部伍的时日,方可有所作为啊……”
而在东都留司兼做行营的大内当中,一名哭丧着脸的中使突然飞奔而至,对着正在铜版图舆前商榷方略的郑畋和崔安潜,上气不接下气的喘声道:
“诸位相公,都统,出事了,出大事了……”
“又有什么噩耗么……可是贼军到了哪里……”
崔安潜头也不抬的沉声道。
“是退还青州的平卢节度使安师儒,麾下兵马突然发生了变乱;自此公推大将王敬武为留后,放逐了帅臣安师儒、监院使李希罔以下十余人等。”
“临近的泰宁、感化、义成各军,皆以需要备战保境为由,拒绝朝廷使者催促再度发兵讨贼的召旨……并将来使尽数扣下或是驱逐了啊……”
第461章 谁肯相为言(三)
烽烟四起的黄河岸边,成德军兵马都虞候王镕,也在遥遥相望这对面严阵以待的军城,以及城下哭哭啼啼被穿成一串串,虏获而走的青壮男女;心中却在想着来自乃父成德军节度使王景崇的交代。
就在誓师发兵之前,那位白发如雪却精神硕毅,依旧可以蓄纳伎妾的王景崇,大声对他耳提面训道:
“此去,你不求多多的攻城略地或是斩获、抄掠斐然,只要大张旗鼓的令河南各镇,就此不安于后方便就成了……”
“不解为什么要在此时出兵助贼么?世人都知道河朔方镇跋扈不臣,动辄以刀兵相交;可又谁人知道,我辈被朝廷的大义名分困束世世代代,而不得解脱的苦楚呢……”
“我辈又不是天生的反骨,也不是没有报效国家的心思;只是子祖上一旦坐上了这个位子;成为数十万将吏军民的领头,就注定由不得自己那些别样的心思了。不但朝廷深以为忌惮,部属将吏亦是时不时的裹挟众意,要挟和逼迫之……”
“若是没有足够的驾驭方略和勃勃进取开拓之心,乃至与朝廷博弈和角力的权谋手段,吾辈无论进退,都是南面身死族灭的倾覆之祸。”
“是以,虽然空有强兵健马、带甲千万,但只能世代坐困数州之地,稍有举动便就是众矢之、四方围攻的局面的;乃至相互连接以自保于一时。吾这个虚有其名的常山王,又做的有什么意义呢。”
“只要有这个名份在,我辈就永远无法顺心随意行事,而要继续尊奉着这个朝廷的大统,不然一旦各自麾下异己、野心之徒乘势而起,得以朝廷追认而欲行那兴代事,便是如淄青田氏一般的身死族灭之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