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可以确认的是,除了已经分批度过的部队之外,尚且留在对岸的后队和正在横渡冰面的约莫七八千人马,就此免不了覆没之厄的下场了;其中又有更糟糕的是后队里保护大部分行军辎重,也都尽数落入敌手了。
而这还不是唯一的坏消息,先期派出去支援鄄城和包抄后路的那两支人马,还有驻守在曹州、滑州境内由亲信大将韩安抵、陈全关率领那些兵马,也被破裂的冰面给隔断在了河南对岸。
因此,他身边能够陆陆续续的收拢起来,也不过是八九千人马而已;其中四千尚且还算完整的先头行营军之外,他一贯厚养恩遇下来的魏博牙兵,和倚为基石的衙前亲军、内院子弟,加起来也不过千把人了。
但是他随即就按捺住心中的情绪,打开临黄城的库藏而将财帛尽数堆放在露天雪地里,然后有看下数十个临阵脱逃的士卒头颅,这才对着被召集起来脸上犹有茫然、惶惑、惊乱和不安颜色的左右将士,大声鼓舞道:
“都打起精神来,不过是些许一时的失利而已……我们还有这么多人马,还有本镇留守的兵马可为依仗,还有河南各州的驻军,一切只待回到魏州本镇就好了。此战之恨来日必有回报的……”
“还不速速领了犒赏和淄粮,就此回程去也……”
通过这么一番简单粗暴而直达灵魂的鼓舞和动员之后,这些明显士气低沉的魏博士卒才稍稍的振作起来,而就此踏上了归还魏州理所贵乡城的道路。
尽管如此,韩简还是暗中做了一番安排,以备敌为名退回来的将杂色人马都留在临黄城中就食,又将本地的一千七百名团结子弟给尽数带走上路去。
然后在本阵出发之后,又令亲信的衙内都都将韩世宁继续打着自己的旗号步行;而韩简自己则率领这一千最为精干的衙前亲军、内院子弟,以当地搜罗道的骡马径直分奔州城贵乡而去。
至少在这里还有足足一万两千员留守的魏博劲兵,以及一千五百员保护后宅的牙兵所属,足以让他依为凭仗而对应接下来的恶劣局面;然后从容的召集各支郡的团结和守捉兵,再自魏州和博州境内招募更多的新卒;
博州和魏州为魏博镇之根本腹心,因此经过韩氏代节帅经营和生聚下来,可谓是人口繁密而财富颇丰;哪怕河南赤地千里而遍地饿殍之际,魏博镇反而可以依仗境内严密的人口流动控制和赈济手段,来减轻灾荒的波及和影响。
甚至以此为凭据收纳了大量从河南讨还过来的百姓人口,而让魏博镇有了吞并四邻的底气。因此相比数次出战覆师而寡弱之极的老对手天平军,韩简想要将这次出战的损失给迅速补足起来,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到时候,就是给凭借魏博镇丰厚有余的底子和根基,给予那竟敢突进犯乱的河阳军以迎头痛击之时。而一旦击退了迫在眉睫的河阳军之后,就可回过头来从容的收拾河南境内的局面。
相信那些分割在外的魏博军别部人马,依靠就地的罗括和积余,支撑上十天半个月的完全不是什么问题才是。韩简如此思量着一路相继穿过朝城、昌乐、魏县境内,却都逢城不入绕墙而过。
然后在漫天飘摇的风雪之中,他终于看见了那座耸立在济水南岸的安乡大城;以及在城头上被冻得硬邦邦却依稀可辨认的魏博节镇大旗。也让这只满身寒冷与疲乏的队伍顿然松懈下来。
既然囤聚大量钱粮甲械的根本之邑尚未为敌所乘,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好办了许多。韩简心中也暗自一块石头落地了。随即他们就叫开了城门而径直长驱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