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这是他们这些随着社会进步,人口基数和剩余资源增多而新兴起的中下层士人,对于天然把持和垄断了上升通道和进身途径的门阀氏族,一种本能和自发的反弹;
毕竟,当氏族志里的高门大姓逐渐把持和垄断了中枢的政治资源之后,他们也就只能投到地方割据的藩镇势力中去求取前程了。
而当这种上下流动的途径被彻底淤塞和堵死之后,原本层出不穷旋起旋灭的农民起义和盲目性的骚动,也就得到了大量文人士子的加入,而开始在目标和诉求上发生脱胎换骨式的蜕变。
而随着这些农民起义逐渐摧毁和撕破了,朝廷大义和权威所能维系的最后一点遮羞布后,那些深受名分大义框架约束下的藩镇们,也自然失去了最后一些可以约束的枷锁和限制,而正式进入到五代十国草头争王的乱战中。
也许这对大多数百姓和士兵来说,这是一个持续噩梦一般令人挣扎不止的痛苦时代;对那些高门甲第也是从高高云端不断坠入泥尘,而崩解离析、粉身碎骨的绝望终末。
但是对于那些自魏晋南北朝以来就被世家大族给压制日久的众多寒门庶族士子,以及站在台面上而同样出身卑贱的武人们,却是一场打破枷锁而尽情飞扬和放纵上下限的狂欢盛宴时代。
毕竟,自从上古时代到现今的生产力和社会生活模式,已经不知道已经进步和发展了多少;但是脱胎于落后旧时代的世家门第,以及他们所把持的政治资源和上升途径,却是顽强的不肯退出历史舞台;而让位给新兴而且地主士大夫的阶层。
所以就有了五代十国的绵连分裂与乱世,来不断往复的涤荡和摧毁旧事物存在根基,而又在蒙昧和茫然之间探索、尝试出,更加合适的社会阶层和更具优势的政治体系来;
于是最终在名为“天下思定、海内归一”的无数人的苦难与眼泪之中,就催生了“士大夫与皇帝公天下”的大宋这个矫枉过甚有先天不足、后天更积弱的畸形儿。
而现在,周淮安就要以一己之力站在这个还未完全成型的历史潮流车轮面前,按住名为天下大势的未来命之运后颈皮,而将其偏转到另一条崭新而更加崎岖的道路上去。
好在他现在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有着一片广阔而充满际遇与可能性的地盘和人口,众多追随者组成的新式军队,和全新教育体系培养起来的各级官吏,所构成的政权基本盘。
而周淮安既然给了他们一个共同的长远目标和实现的步骤预期,同样也要围绕着已经初步可以自洽的核心理念,而不断的进行完善和拓展,以保持思想领域上的同步胜利和领先优势所在。
所以,这些意外被太平誓愿给吸引来的士子,可谓是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想办法给留住了;只要能够留下来,太平军就有的是手段和时间,将这些抱着不同诉求和理想的知识分子,给逐渐扭转和改造过来。
时间过得总是飞快,当周淮安前呼后拥的走出都督府来的时候,却见到门房里已经站了好些等候的女卫,心中不由的恍然起来。
原来今天下午是和药儿相约去看新剧演出的日子。
第573章 中国浸强胡浸灭(十二)